项柔洗完澡,套上沈聿珩宽大的衬衫走出浴室。

棉布带着陌生的皂角气息,将她包裹。

房间陷入一阵奇异的静谧,唯有窗外隐约的虫鸣传来。

沈聿珩仰面躺在沙发上,双目闭合,呼吸匀长。

他暗自奇怪,此刻面对Zoey,似乎并没有过往那种压抑不住炽热的欲望,反倒像一缕无声流淌的溪涧,让他只想静默地伴在一旁,感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黑暗中,床垫细微的咯吱声传来,是她辗转反侧。

“睡不着?”沈聿珩睁开眼,眸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双手随意地垫在脑后。

“嗯。”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

“在想什么?”

项柔沉默片刻,坐起身,衬衫领口滑落,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目光投向沙发上的男人:“在想沈律师那句话,NOMEANSNO。”

“林薇的案子?”

“是。”她点头,指尖攥紧被角,“你明明清楚陈建明有多不堪。”

沈聿珩也坐起身,长腿舒展,姿态慵懒。

伸手点亮书桌上唯一一盏老式台灯。

昏黄的光圈瞬间撑开出一小片昏暗,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木墙上。

“林薇,”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是第一次起诉离婚。”

“什么?”项柔微怔。

“一年前,她就提起过诉讼,”他走到床边,倚着床尾的立柱站着,“但只过了一次庭审,她就撤诉了。”

“撤诉?”项柔蹙眉,这个信息显然在她意料之外。

沈聿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Zoey,换做是你,遭遇婚内性暴力,第一反应是什么?”

“当然是报警。”

“没错,”他颔首,“我国法律对婚内强迫行为已有明确界定和量刑。但林薇,她顾虑太多,所以一直隐忍。忍到极限才想到离婚,却又因同样的顾虑,最后撤诉。她的退让,换来的是陈建明的变本加厉。如今她再次站上法庭,所求的,依然只是离婚。”

项柔专注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并未察觉沈聿珩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了些许。

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和干净的皂香,无声地侵入她的感知范围。

“即使这场离婚官司她赢了,”沈聿珩的声音低沉下来,“拿到那一纸判决,就能改变她的困境吗?来自家人的不解,社会的压力,甚至陈建明可能的纠缠报复,只会将她推入更深的绝望。”

项柔抬起头:“那,你想做什么?”

“彻底打破她只想离婚的念头,”沈聿珩长舒一口气,自然地侧身倒在双人床的外侧,“逼她撤诉,然后,重新以刑事罪名起诉陈建明。”

项柔凝神思索,眉尖渐渐拧起:“如果陈建明因此入狱,你这块金字招牌,岂不是要蒙尘了?”

“呵,”一声短促的轻笑,沈聿珩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宽阔的背脊完全背对着她,“怎么会?离婚案撤诉,不算败诉,至于陈建明刑事案的辩护,”他顿了顿,“我又不接。”

方才因他一番剖析而悄然滋生的那一点点改观,瞬间被这句近乎无赖的“甩锅”扼死在摇篮里。

项柔僵在床头,觉得他像一只蛰伏在黑暗里呲牙咧嘴的狡猾狐狸,半晌,才回过神:“你,谁让你睡这的?”

沈聿珩纹丝不动,声音带着倦意:“沙发太软,睡一宿腰就废了。”

“我管你腰废不废,起开!”项柔抬脚就朝他狠狠踹去。

脚丫刚沾到他后腰,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脚踝处炸开,直冲她天灵盖。

“嗷!”她两眼一黑,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唰”地飙了出来,整个人蜷成一团,疼得直抽抽。

沈聿珩被她突然的痛呼惊起,转身查看,见她疼得缩成一团,默不作声地起身,很快寻来冰块,隔着毛巾包好,给她按摩,还不忘调侃:“你现在这副样子,我能对你做什么?”

“闭嘴!”项柔咬着牙忍着痛,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沈聿珩动作不停,手下的力道拿捏得更精准,昏暗的灯光映出他专注的侧脸,片刻,他轻笑一声,又开口:“况且,你我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

“不许笑!”项柔倏地抬起头,脸上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得,染上一片绯红。

“Zoey.”他轻唤她,目光沉沉地压过来。

“不许叫我Zoey!我叫项柔!”

沈聿珩停下按摩的动作,浓长的睫毛压住眼底的情绪,他沉默几秒,缓缓开口:“好,项柔。”他叫了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别闹了,”目光扫过她依旧红肿的脚踝,“你这脚再不好,别说看日出,你明天下山都困难。”

夜沉得连虫鸣都倦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项柔在蚊子执拗的嗡嗡声中败下阵来,意识终于沉入混沌。

.....

脚下的霓虹次第亮起,像在眼前铺开一条流光溢彩的河。

她摘下挂在摩托车把上的头盔,一转身,看见身后泊着一辆黑色大G。

车窗无声滑落,一只夹着烟的手随意搭在窗沿,指间猩红明灭。

接着,沈聿珩的脸从昏暗的光线里探出,轮廓清晰。

项柔眼前骤然一黑,失重感降临。

再睁眼,沈聿珩的脸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相触。

她竟大胆地跨坐在他腿上!

密闭的车厢像个蒸笼,她双手慌乱地抵住身下的皮质座椅,后缩想要逃离,却被一只手牢牢按回原处,重新紧贴他滚烫的身体。

几番徒劳的挣扎后,听见他压抑的喘息:“Zoey,想玩死我,嗯?”

项柔眼睫微颤,缓缓睁开。

身体残留的酸胀感如梦似幻,她侧过头,视线淡淡描摹着身旁沉睡男人的轮廓。

他闭着眼,长睫覆在眼睑下,越到根部越浓密得惊人,仿佛用最细的工笔蘸了墨,沿着眼线精心勾描过。

偏是这么副惑人的皮囊,裹着个顶顶讨厌又混账的灵魂,真是暴殄天物。

正暗自腹诽,沈聿珩搁在被子外的手臂忽然一动,环上她的腰。

项柔眉心一蹙,想要拂开,指尖堪堪触到他皮肤的刹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营地灯光,瞥见他结实的小臂上,赫然缀着几个红肿的蚊子包。

怪不得这一夜只听蚊子叫,不见蚊子咬,原来那些恼人的东西,都被他喂饱了。

......

四野仍被浓稠的墨色包裹,一行人却已收拾停当,跟着楚南往山顶进发。

周玲挨到一瘸一拐的项柔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借力撑着她,随着队伍向上攀登。

“昨晚.....”项柔的声音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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