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阮梅那诡异的审美
告别景元后,我独自踏入金人巷。
巷子两侧的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蒸笼掀开的热气裹着糖油果子的甜香,本该是烟火气十足的热闹景象。
可当我走过时,声音却像被刀切断一般,骤然安静。
卖糖画的老人手一抖,糖浆滴在石板上,挑着担子的货郎僵在原地,连扁担都不敢晃,几个孩童原本嬉笑着追逐,却被母亲一把拽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我脚步未停,右眼的虫巢纹路在面具下微微收缩。
有趣。
巷口的茶摊上,几个茶客正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听说那位昨日去了太卜司,符玄大人当场摔了星盘……”
“何止!我表兄在工造司当差,说前日整个工造司都被改造成了虫巢……”
“嘘!小点声!他耳朵灵得很……”
话音戛然而止。
我故意在茶摊前驻足,铜蛇杖尖一点,暗金能量如蛇般缠上桌腿。
茶客们脸色煞白,最胆小的那个直接打翻了茶碗,褐色的茶汤在桌上漫开,像一条蜿蜒的河。
“茶凉了。”我轻声道。
所有人抖如筛糠。
穿过巷子时,我思忖着黑塔这两日的反常安静。
那个疯狂的天才向来热衷于用通讯轰炸我,要么是模拟宇宙又崩了,要么是阮·梅又往她实验室放奇怪生物了。
可这次竟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看来模拟宇宙运行得还算平稳。
或者是她已经自己解决,懒得看见我。
巷尾的医馆里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再哭!再哭铜蛇就来抓你了!”妇人厉声威胁。
哭声瞬间止住。
我站在医馆外的槐树下,听着里面压抑的抽噎,突然觉得荒谬有趣。
看到众人如此畏惧,我忽然来了兴致。
我故意放慢脚步,在金人巷多转了两圈。
第一圈。
卖糖油果子的摊主见我折返,手一抖,油锅“滋啦”一声炸开,滚烫的热油溅到他的裤腿上,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愣是没敢叫出声,只是脸色惨白地往后缩,仿佛我比那锅热油更可怕。
我停在他的摊前,指尖点了点玻璃柜:“来一串。”
他抖着手去拿竹签,结果签子“啪嗒”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马上……”
“不用了”我轻笑,铜蛇杖尖挑起那根掉落的签子,暗金能量缠绕而上,将它腐蚀成灰烬,“看来你没这个福气赚我的钱。”
他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
第二圈。
巷子中段的布庄里,几个绣娘正凑在窗边偷看,见我走近,慌忙拉上帘子。
我抬手,一缕暗金能量如蛇般窜出,掀开帘子一角。
“啊——!”
她们尖叫着往后跌作一团,绣了一半的锦缎被扯乱,针线篓翻倒,彩线滚了满地。
“怕什么?”我笑“我又不吃人。”
年纪最小的那个绣娘直接吓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旁边的人死死捂住她的嘴,生怕惹我不快。
我无趣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和低声的安慰:“别哭别哭……他走了……”
真像躲瘟神一样。
第三圈。
这次我故意往人多的茶楼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里面“哗啦”一阵乱响,杯盏落地,桌椅翻倒,原本高谈阔论的茶客们像见了鬼似的往外冲。
有个胖子卡在门框里,急得满头大汗,嘴里不住念叨:“让让!让让!我娘还等我回家吃饭!”
我站在台阶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掌柜的瘫在柜台后,手里还捏着算盘,声音发颤:“您、您要喝什么茶?我、我请……”
“不必”我抬手,铜蛇杖尖点了点他身后的匾额,“‘清心茶楼’?名字不错。”
暗金能量顺着杖身蔓延,在匾额上蚀刻出一道蛇形纹路。
“留个纪念。”
掌柜的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转完三圈,我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巷尾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
那家朱氏糖铺的老妪坐在门口,慢悠悠地啃着蜜饯,缺了门牙的嘴嚼得欢快。见我看她,还举起蜜饯晃了晃:“来点?”
我走过去,铜蛇杖尖挑起她装蜜饯的纸包:“不怕我?”
“怕啥?”她咧嘴一笑,“您要是真想吃人,老婆子我这把老骨头还塞牙呢!”
我轻笑出声,扔了枚金锭在她怀里:“再给我包两斤桂花糖。”
“好嘞!”她麻利地爬下摇椅,腿脚比刚才那些逃命的年轻人还利索。
离开金人巷时,天已擦黑。
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却在我经过时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仿佛连光都畏惧靠近。
多可笑。
他们怕我的面具,怕我的铜蛇杖,怕到连我呼吸过的空气都觉得有毒。
却没人知道,那面具下的脸也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美貌,我这古怪的高帽下是惊世骇俗的智慧,我呸,这帮人确实没品。
罗浮的街巷逐渐安静下来。
我抱着两斤桂花糖糕,杖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带着细微的回响。
身后早已没有云骑跟踪的脚步声,那些奉命盯梢的小尾巴,早在金人巷的第三个拐角就被我甩掉了。
他们太显眼了。
铠甲摩擦的声响,刻意放轻却仍显笨拙的步子,甚至连呼吸都绷得紧紧的,生怕被我察觉。
无趣。
我故意绕进一条暗巷,铜蛇杖尖在墙面上轻轻一划,暗金能量如蛇般游走,在砖石上蚀刻出一道蜿蜒的纹路。
“跟丢了?”
巷口传来云骑压低的声音。
“分头找!”
我无声嗤笑,指尖一弹,暗金能量悄然缠上他们的靴底。
今晚,他们会在这条巷子里转到天亮。
推开住宿的房门时,屋内灯火通明。
景元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银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指尖翻过一页书卷。
“玩得开心?”
我反手关门:“你倒是会挑地方。”
他这才抬眼看我,唇角微扬:“云骑跟丢了三批人,符玄气得摔了星盘。”
“是吗?”我把糖糕放在桌上,纸包散开,甜腻的桂花香瞬间弥漫开来,“那她该训练手下的人,别跟得那么明显。”
景元合上书,目光落在那包糖糕上:“朱氏糖铺的?”
“嗯。”
“老样子?”
“老样子。”
他轻笑,伸手拈起一块糖糕:“看来老婆子还健朗。”
我摘下面具,随手搁在桌上,右眼的虫巢纹路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异,景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咬了口糖糕。
“甜度刚好。”他评价。
“你倒是会吃”我冷嗤,指尖点了点桌面,“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
“不能。”
他笑:“听说你把金人巷搅得鸡飞狗跳。”
“谣言”我漫不经心地掰了块糖糕,“我只是逛了逛。”
“逛到茶楼掌柜晕过去?”
“他胆子小。”
“逛到绣娘们哭成一团?”
“她们太娇气。”
“逛到云骑在巷子里转到天亮?”
我挑眉:“你看见了?”
“猜的”他放下糖糕,指尖沾了点碎屑,“你一向喜欢玩这种游戏。”
我嗤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中的罗浮灯火阑珊,远处太卜司的星盘仍在缓缓转动,符玄大概还在为跟丢的云骑恼火。
“比看话剧有意思。”我突然道。
“嗯?”
“那些人逃命的样子”我侧过脸,赤金的竖瞳映着烛光,“比戏台上的悲欢离合真实多了。”
景元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伸手,指尖拂过我嘴角的糖霜。
“你笑了。”
我一怔,随即拍开他的手:“幻觉。”
“是吗?”他收回手,笑意更深,“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夜渐深,烛光摇曳。
景元起身,理了理衣袍:“我该走了。”
“不送。”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铜蛇杖。”
“说。”
“下次想吃糖糕,可以直接告诉我。”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不必吓唬半个罗浮。”
我冷笑:“滚。”
门关上的瞬间,一缕暗金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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