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音音睡得并不安稳,半个时辰就要醒一次,醒了就很难入睡,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眼下青紫着。

醒了吃过早饭,音音便和姑母一起在院里坐着。

山里阴冷,屋子里格外冷些,在院里坐着还舒服些,两把竹躺椅上被绸儿铺了垫子,音音合眼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姑母说话。

躺到午时又要吃饭了,厨房里有从村里买来的菜和肉,绸儿的手艺还可以,只是这一上午动都没动,音音只觉得早饭都没消化呢,现在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第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

第二日一清早,吃过早饭平阳便问崔勇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风景宜人的地方。

毕竟是在山里,不求什么峭壁绝峰的大景,山清水秀的小景应该是有的。

崔勇果然点头:“一里多外有个池塘,挺好看的。”

平阳问音音:“想必这池塘里是有鱼的,待会咱们去钓鱼吧。”

换了身方便行走的衣裳,一行五人就出发了。

音音不常走路,一里多路走的气喘吁吁,等到了池塘边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幸而景色秀美,让她忘记了疲惫。

青峦叠嶂处浮现一弯碧水,这小池塘原是山涧汇成的,三面环着峭壁,岩缝里斜伸出几株老松。

塘水极清,日头高悬,照见底下青荇摇曳,细鳞闪烁。偶有山风掠过,水面顿起涟漪,将倒映的云影撞碎。

岸边恰好一块平坦的巨石,音音和平阳就坐在此处。

看着这风景,平阳长叹一声:“倒也不虚此行了。”

音音跟着点头。

崔勇用竹竿和棉线和小铁钩做了两个简易鱼竿,又四处挖虫子做饵。

音音最怕虫子,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就这样就行了。”

崔勇耿直:“公主,这钩上没饵,钓不上来啊。”

“没事,本身就是玩玩的,真钓上来我也舍不得吃。”

崔勇还想问,不吃钓什么鱼,被绸儿打断了,她笑着说崔勇:“公主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崔勇挠挠头,站到远处放哨去了。

姑侄二人就坐在岸上坐着,忽听得崔勇大喝一声:“什么人!”

音音受惊起身,过了一会后崔勇便带了个面如白玉的男子过来:“长公主,这位是您的人?”

平阳点头:“我叫他送些信儿上来。”

崔勇放心了,留下这人和长公主说话,他又站到远处去了。

这男子也没说什么,拱手朝两位公主行礼,而后道:“昨夜宁安郡王家广发请帖,说是后日家中嫡子定亲,请京中官眷参加。”

平阳神色淡淡:“没别的事了?”

那人点头,平阳摆摆手让他下去,随后对着音音道:“宁安老贼人不聪明,流程到是精通,把这些官眷关在自家府里,以此要挟朝臣。”

音音神情紧张的坐下,手里握着的竹竿微微颤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平阳安慰她:“你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害怕是应该的。”

音音轻咬下唇:“晋王造反时姑母在京城吗?”

平阳点头:“当时晋王也是找了个由头请人进府,有人察觉不对称病不去,晋王便直接送太医去府上,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

“那姑母去了吗?”

“当然去了,去了不一定死,不去一定死。”

事发当日,晋王府上高朋满座,一众女眷强撑着笑容迎合着晋王妃,也有心中鄙夷的,站在远处观望着。

谁知道晋王能不能成,谁知道此时该不该捧着晋王妃?

音音疑惑:“晋王造反,晋王妃是支持的吗?”

平阳笑了两声,摸了摸音音懵懂无知的面颊:“这种事,无所谓支不支持,晋王妃家事不算平庸,可她夫君要造反,她是劝不住的。”

音音追问当晚发生了什么,平阳看着水中倒影,语气淡淡:“一顿宴席吃的酒肉都无味,席间安静,无人说话,忽然有人冲进来说你父皇和萧玦打进城了,晋王妃知道大厦将倾,谎称去更衣,随后带着家中女儿自尽了,侍卫们私下逃散,然后我们就都各自回府了。”

平阳忽然笑了两声:“临走的时候我还看见有人把宴席上的琉璃盏装在袖子里带走了两个。”

音音一时无言。

平阳唏嘘:“世事无常,成败都是一瞬间的事,晋王妃诗词书画皆通,平日性格娴静最是不爱凑热闹,这种谋逆之事她是断然不会赞同的,可最后,到底也化作一缕亡魂。”

梁上的白绫是她亲手挂上的,可送她走上黄泉路的,是晋王还是当今陛下,此事说不清楚。

总之她是没有选择的,站在小凳上的时候,她会不会想,自己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了呢?

音音看着水中游鱼,微微出神。

她又想起无坟的岐国公主。

王朝鼎盛时,这些世家贵女是璀璨的明珠,用以装裱皇权,可大厦倾颓时,这些女子便名如草芥。

池塘水中,鱼儿畅游,一尾大鱼在前面游,身后跟着两尾小鱼,在水中自在畅游,无拘无束。

“或许晋王妃的孤魂转世做了这山间的一尾鱼。”她忽然开口。

音音看向姑母,双眸清澈如稚嫩孩童,她真心希望这能在山水间畅游的鱼儿能给晋王妃的亡魂一丝慰藉。

听着她的话,平阳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挑了挑钓竿:“那可真是顶顶好的投胎。”

第三天姑侄二人没什么新鲜事,依旧是静坐钓鱼。

平阳长公主那也没有什么消息送上山了,毕竟山上的路途骑马也要两三个时辰,有什么消息送过来也就晚了。

第三日夜里,音音早早躺下,看着床帐想着,再有两天就尘埃落定了。

晚上她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她梦到了年初父亲从颍州启程的时候。

音音那时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家子儿女站在主屋,冯侧妃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

主屋里肃静一片,只有冯侧妃的哭声醒目,李侧妃牵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垂首不语。

音音惶恐,懵懂地拽了拽哥哥的衣袖,把自己的手塞到哥哥手里,这样她才安心些。

她听说,父亲要打仗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能不能回来。

音音不懂,什么叫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到时候她会如何,哥哥会如何呢?

秦王临走时摸了摸李侧妃的小女儿的额头,音音希望他也能看看自己。

她看着父亲,眼中满是渴求,无意识的上前一步,却被元谚拽了回来。

音音不解的看向哥哥,父亲要走了,她想和父亲抱一抱。

元谚只沉重地朝她摇了摇头。

哥哥的身影渐渐模糊,音音的手里空荡荡的。

忽然周围变得黑暗,冯侧妃双目通红,哭着看向她:“王爷败在晋王手下,男子都战死沙场,我的元译,你的元谚哥哥都死了,咱们都随着王爷去吧。”

她把手里的白绫塞到音音手里:“你是嫡出,你先死。”

手里的白绫好似有千斤重,却又长在她手上,扔也扔不掉。

音音急着解释:“不是的,父亲胜了,萧玦打了胜仗!我们不必死的!”

屋内的人都侧目看他,目光阴鸷:“谁是萧玦!谁是萧玦!哪来的萧玦!”

音音语气茫然:“萧玦……就是萧玦啊……”

冯侧妃李侧妃逼近她:“没有萧玦,王爷被晋王杀了,咱们都得一起死。”

音音还在努力解释:“我们可以想办法!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可以想办法的!我们不是非得死的!”

她去拽冯侧妃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屋内女子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远远的传来,像是呼喊,又像是尖叫:“有什么办法,从无选择,谈何办法!”

白绫腾空而起,一圈圈缠住屋内所有女子的脖颈。

音音不受控制的被提起,渐渐无法呼吸。

她双手拽着白绫,余光却瞥见周围的女子毫不挣扎。

“啊!”音音尖叫着醒来,浑身都是虚汗。

绸儿冲进来抱住她,让她在自己怀里呜呜哭着。

公主时常做噩梦,绸儿已经有些习惯了,梦醒了之后是要哭一阵子的,这时候问话也问不出来,只能等哭好了再说。

平阳长公主披着外裳赶过来:“怎么了?”

“回禀长公主,公主梦魇了。”

音音哭够了一口气缓了上来,抽噎着看向姑母:“姑母,我不想死……”

平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姑母嘴欠,吓着音音了。”

音音伸手要抱,平阳赶紧拥住她,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忽然烧起来了。”

她吩咐着崔勇赶紧去买药去。

崔勇不敢耽搁马上去办,只是往返京城骑马要一天,他只能从近处村庄里找来个赤脚郎中。

崔勇仔细嘱咐这郎中让他莫要声张,否则要了他全家老小的命,随后才把郎中带到公主面前。

平阳谎称自己是带着女儿来此小住的富商家人,女儿不适请郎中看看。

郎中老神在在,只搭脉感受了一下最后便道:“这山上冷些,令爱不常来此居住,偶然风寒也是有的。”

平阳催促:“那就请郎中开药吧。”

既然是风寒,那就好治,郎中药箱里有现成的药粉,他拿了几包给绸儿,临走时又对平阳说到:“令爱是不是自幼大病没有,但小病不断?”

平阳当然知道音音从小的情况,于是点头:“还真是,我这女儿前些日子还中了暑热。”

老郎中捋捋胡须:“这药你一日三次给令爱服下,若还无用,该找个术士给令爱看看。”

老郎中放下话就走了,绸儿赶紧去煎药,煎好了药平阳亲自喂音音喝下。

药里有安神的药材,音音喝完之后几沉沉睡去了,绸儿就在旁边一直用冷水给她擦着手脚。

平阳在一旁跟着忙活,看向音音的眼神中满是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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