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姝飘到镜子旁,“斜插不错……对,就这。别担心了,丑儿媳总要见公婆的。”
崔挟月凑近镜子,仔细地将黑眼圈遮住,“跟你个单身十七年的小丫头说不清楚。”
“你清楚。”崔姝飘至崔挟月面前,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保证崔挟月再怎么躲也能看清楚,“你多活十几年不也是发愁吗。”
崔挟月转身不理她,自顾自道:“还是年轻好,通宵皮肤都没冒痘,你这年纪就适合在学校里卷生卷死,谈什么恋爱,耽误学习——我看年后你和小孩们一起去念书得了。”
“呸,”崔姝怒道,“你的字才更应该一起去启蒙。”
“我是不习惯用毛笔,等一会去厨房拿根炭去,保证惊掉你下巴。”崔挟月推开门,一眼就瞅见门下的两个“侍卫”。
此时雪慢慢化了,再晚点就要淹到灯笼了。
崔挟月诶呦一声,匆忙捡起,放到台面上,这是实验时唯二两张做成的纸张,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崔姝:“还是挂起来吧,或者刷上层油?”
“刷油丁老头可就花了,还是挂起来吧。”崔挟月搬来个凳子,轻提裙?,一手抱一个就要往上挂。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鸟叫,声势浩大,似是蚂蝗过境般嗡嗡而来,崔挟月脚下不稳,猝不及防竟要摔下去——
“完蛋。”崔挟月紧紧闭上眼睛,心跳如鼓,这个高度摔下去,还正正好好是后脑位置,她不会要英年早逝吧!
崔挟月也顾不得什么丁老头、红灯笼了,手指本能地扣住门沿,恨不得使出吃奶劲紧紧贴在门上——总算稳住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低头向下看去,高度其实不高,离地也就半米,只要不磕到头部都算不得危险。
只有一处犯难,搬来的凳子质量实在不好,轻摔一下竟摔了个四分五裂,木板散落各处,没个地方下脚。
门沿仅有一两厘米大小,崔挟月指尖泛白,很快就要力竭,“是选崴脚还是摔个屁股蹲?”
崔姝冷汗流了快有一升:“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崔挟月嘿嘿一笑,用劲一蹬砖墙,身体顿时在空中悠了起来,“看姐给你玩个大的!”
“崔姝——”
随着这声尖叫到来的还有一阵阵鸟叫。
陆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霎时腿脚发虚,血都吓凉了一半。
陆盛快步上前,伸的手却只碰到崔挟月的衣角,而下一瞬,连衣角都从他手心划落。
崔挟月力气绪的足,落地势头也不小,往前奔了几步尚才停下——她早看清楚了,门外都是碎木头,屋里可是空的,悠那么一下,直接能落到空地上。
可她没想到,足智多谋的一刻能被陆盛看见,此人吓的还不轻。
崔挟月尴尬一笑,飞快上前馋住陆盛,没话找话道:“你来的还挺早。”
“不早……”陆盛不愿在崔挟月面前露出疲态,只虚虚搭在崔挟月胳膊上。
天尊,他回来激动的一夜没睡,做梦都想见到崔挟月,天刚亮就兴冲冲的来找她了,谁承想看见方才一幕,“咳……你刚才?”
他咋哪壶不开提哪壶!?
崔挟月脚尖飞快地划拉走地上的木头,“……运动,对!我大早晨的运动呢,吓到你了吧,哈哈,下次我找背人地方哈。”
陆盛撑住身子缓过一口气:“府里有练武场,等一会我带你过去看看。”
崔挟月胡乱点头,两人坐下,她挑起另一个话题,“你来回奔波还未休息吧,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是朝中有事?”
“你来前皇帝还……”
崔挟月倏地闭上嘴。
陆盛掏出怀中一只木质小鸟,献宝似的捧到崔挟月面前,“你看,西北的大雕,北镇婆婆雕的,可精巧了,还会叫呢。”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就是叫声比较难听,我还没研究出怎么关,你就当个摆件吧。”
书中木雕胖墩墩的身体,翅膀安安稳稳地缩在身旁,圆润可爱,完全看不出原型的凶猛。
崔挟月适时露出一抹惊喜:“呀,我还没见过大雁呢,真是谢谢你啦。”
天杀的,就是它给自己吓了一跟头!
崔挟月接过木雕,眉眼含笑,她轻轻逗弄着大雕的喙,叫声难听也是人家亲手背来的,她夸赞道:“真可爱。”
陆盛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崔挟月,眼波流转间仿佛写着“夸我”两个大字。
这只大雁比起单独的礼物,更有千万里之外还有个人挂念的意味。
崔挟月心中软下一块,像是冬日喝下一杯暖水般,五脏六腑都被心意熨贴,连着心尖尖都酥透了。
她浅浅一笑,“侯爷挑的及好,我定日日摆在床头,时时把玩。”
陆盛下意识扫过崔挟月拨弄鹰嘴的手,细白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木雕尖处,鹰嘴许是要留出发声位置,还真在那处开了一道小口。
陆盛脸色顿时变的姹紫嫣红,他微微弓起身子,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一瞬间找到目标,鬼哭狼嚎的狂奔而去。
崔挟月还没见过陆盛如此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连忙扳过他的肩膀,也不顾什么社交距离,一把攥住陆盛的手腕,边把脉边问:“你怎么了?可是旧疾复发?”
陆盛有苦难说,挤出一抹笑容,“无事,咳,无事……老毛病了,我缓缓就好。你之前说什么皇帝?”
“这怎么行!”崔挟月把脉没把出什么,听他这么说顿时急道,“可不能讳疾忌医,你又身为武将,许是哪处伤到内脏未曾察觉,你先躺下,我去请府医。”
崔挟月强制搀着陆盛从她床上歇下,又抽出手帕擦掉陆盛额头的汗珠,不放心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别担心。”
说着,崔挟月又把被子细细掖齐,看着在被子间只剩半张脸的陆盛不由皱紧眉毛,陆盛风里来雨里去,年轻时尚还看不出什么,可老了呢……
崔挟月心中叹了口气,转身跑去找人。
陆盛脸色通红一片,从躺进崔挟月床上到现在,他都不敢大口呼吸。崔挟月院中被褥是由府内一同清洗的,自然味道与陆盛被褥相同,可属于崔挟月的那股模糊的、似有似无的脂粉味还是无孔不入的钻进他鼻腔。
陆盛猛地坐起,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锦被看了一会,怎么能这么轻易……这么轻易就……!
都怪那只叫声诡异的木雕!
陆盛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府医,是黑虎军中退下的军医,医术什么都好,就是直言不讳,引的下面人抱怨好多回了。
陆盛借着崔挟月转身倒水,拼命向府医眨眼睛。
府医正凝神把脉,看见陆盛这幅表情疑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脸上吹多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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