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暴雨中苦苦挣扎,眼看着雨势不减,雷声不退,水势反而渐大,哭喊声渐渐变大。

周云初全身被雨水浇透,望着漂过来的一具具尸体,再一次深切感受到,在大灾面前的无力,浑身一阵颤栗。

大雨中一片漆黑,灯火逐渐泯灭。远方传来宅屋坍塌之声,轰隆隆似雷声。

人群骚动:“灯火,有船来救我们了。”

周云初卡在树干之间,抱着主树干,又冷又困,体温流失,昏昏欲睡,尚有一点意识,挣扎着,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能睡。

抬眸间,她看见一个高大身影乘船而来。

灼热的手掌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撞到一具坚硬滚热的身体,强有力的心跳震的她脸颊都疼。

来人捏了捏她的脸颊:“不准睡,周云初,醒一醒。”

周云初怔怔地抬头看人,“燕驰,你终于来救我了!”

燕驰准备逗她两句,结果周云初就哭着扑上来,紧紧的箍紧他的脖子,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掉在他脖子上,弄的他又湿又痒,“我等你好久了!”

“哎。”燕驰看她吓坏了,哭的跟个小孩似的,亲了亲额头,哄道:“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晴心和元琪脸红着对视一眼,旁边树上还挂着好多人呢,当着人的面亲起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抬头看看别的地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一路上,他们的竹筏、船只,遇到很多落水的人,好几只竹筏只能当场救人。

燕驰一摸,她浑身冰凉,身体颤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快速脱下身上的外袍,穿在她身上,就着刚才的姿势单手抱着,坐回船上。

青硕接了人,几名禁军快速划船往咸宜坊方向撤。后面的船,划向其他树上,去营救其他人。

怀里人紧紧抱着燕驰的脖子,双腿挂在他腰上,没有任何撒手的迹象。

真是前所未有的粘人,燕驰扯了扯她的小胳膊,愣是没扯开。

他的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哎,怕什么。”

周云初好冷,抱着他取暖,他的外袍穿在她身上,她依旧很冷,哆哆嗦嗦开口:“死了好多人,到处都是。”

没见过死人,看来是吓坏了,这张小脸上挂着泪珠,也是怪可怜的。

燕驰上下扫视了一遍,鞋子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一摸腿脚,冰凉彻骨,用自己的大手掌给她捂着。

怎么走到哪,她都拖着她的小枕头。他疑惑:“你这个枕头里面到底有什么,死抓着不放。”

周云初两行清泪挂着,瞪着大眼睛,片刻后,吸了下鼻涕,才艰难吐出两个字:“库帖。”

燕驰差点摔倒,想嘲笑她爱财如命,但是看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揉了揉这颗装着钱的圆脑袋。

·····

开封府和禁军都出动了,四处抢救受伤的老百姓。药房医馆,灯火通明。

远离河流的皇城附近,没有被水淹多深,一些富户开门纳民,寺庙里住满了无家可归的老百姓。

殿帅府的门被敲响了很多次,朝中大臣来借船,借禁军救自己亲属。

燕家成年男子全部出动,带着禁军到处救人。

半退休状态的燕逢辰,亲自带刀,深夜赶回皇城驻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燕驰的小院,海棠轩,只听得见外面的雨打芭蕉声,暖阁启用,屋内如春。

周家四兄妹和赞宝已经早一步到达,换上了干净衣衫,喝了一杯杯热茶,终于等到周云初来了,才放下心安置。

苏叶和百薇住在一个屋,听着大雨敲打着屋檐,两人睡意全无,上次住在这里,还是大火烧铺那次。

算起来,这是姐夫第二次救人了。

种雨凝提前安排了女使烧好热水,周云初来了之后,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姜汤,手脚才暖和一些。

直到丑时初,燕驰才回来,沐浴过后,抱着周云初睡了一个时辰,又起床去上朝。

······

东方露出鱼肚白,连绵的秋雨好似耗尽了所有力气,给汴京城带来一丝喘息。

然而,清晨的微光,当人们睁开眼再去看这座城,断壁残垣,浮尸数具。

洪水仍未褪去,一改往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画面,浑浊污臭的水面上,到处漂浮着凌乱的东西。

禁军撑着竹蒿,竹筏在水面上往来,时不时会戳到水底下一具软软的死尸。

汴河自西北往东南流去,汴河南岸角门子,距离春明坊很近,就成了积尸重灾区。

厢军在各个犄角旮旯里挖出尸体,运送到河滩上,以便丢失家人的老百姓来认领,若无人来认,厢军就拉到城外集中掩埋。

死里逃生、无家可归的老百姓,聚集在寺庙。

汴京城多家馒头铺子、包子铺子,力所能及的做些早点,给暂住寺庙的老百姓送过去。

早朝,大臣们又吵起来,台谏的乌鸦们痛斥章子厚,去年为了保证汴河水流充足,方便运输物资支援西北各军,引黄入汴,才导致如今这场天灾人祸。

台谏另参燕驰擅离值守,离开皇城,调禁军去救自己家人。

然而燕驰昨晚顺带救了住在春明坊不少邻居,都是在朝官员的家人,两边吵起来,最后功过相抵。

一个早朝吵的不可开交,赵佣头疼不已,最后下诏,从封桩库拨钱财救灾,抚恤百姓,开封府和枢密院各按职责,做好救灾工作。

·····

下午,秋日阳光笼罩下的海棠轩小院里,简直是孩子聚会。

青木和燕齐不算孩子,刚回来,但是燕家四个,周家三个,再加上三岁不到的赞宝,全都聚在海棠轩,冻了一晚上的周云初好脾气的做各种糕点给他们吃。

喜欢伺候人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

燕驰一把将人拉回厢房,八个叽叽喳喳的熊孩子全赶去大嫂院子里。

所有铺子的掌柜赶来,逐一跟燕驰汇报,基本上一个结论——损失惨重。

燕驰的生药铺、胭脂铺,库房都进了水。清风楼的酒窖、仓库,全都泡着水,储存的酒,全部废了。

青木回来就跟周云初吐了一顿苦水,“阿姐,锦帛铺的棉花、棉布,基本上废了,药材铺一楼仓库全部泡了水,二楼储藏的药材还可以售卖,香药铺子、糖果铺子的货物都浸水了。”

“果园全部被淹,这么大的洪水,挖的池塘根本就扛不住,农户们正在园区挖沟排水、清淤,抢救果树。马倒是聪明,如风认识去庶人园的路,带着所有马跑去了庶人园山坡上。但是庶人园的宅子地势低,里面的书坊和刻印好的六百万卷书籍,全部打水漂了,还有姐夫刻印的经书,也泡水里了。”

“粪水横流,污染了井水,香饮子铺、生鲜铺也跟着歇业,只能等街道恢复清洁后才能开业。”

周云初听明白了,除了那两千匹马跑的快,周记十个铺子、书坊、果园,几乎全军覆没。

一切从头再来。

等到人全部走后,燕驰躺在院子里藤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日阳光暖暖的,洒在周云初身上,经过一晚上淋雨受冻,本能的贪恋这一点温暖。

刚走到燕驰身边,他就睁开眼。她抱着她的小枕头过来,有些惆怅地问:“损失惨重,对不对?”

“怎么,你要把你的私房钱拿出来?”燕驰好笑的看着财迷和她手里的枕头。

汴京这些铺子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盐庄、酒楼、海外贸易,才是大头,何况还有广南的荔枝、咖啡、稻米、甘蔗,雄州的产业,损失点汴京铺子,对他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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