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像细沙般流走。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四年后。
答辩结束，夏霜迟早早地拖着行李箱，坐上了返回西安的高铁。
高铁上，夏霜迟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目看去——
一路的风景，绿意盎然。
山川湖泊在她眼前飞速倒退，模糊成了一副崭新的画卷。
她也仿佛跟着列车在时空中逆行，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她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和担忧，独自一人坐高铁，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过上陌生的生活。
可整整四年，她没有回过家，却并不后悔。
大学，才是她真正成长的阶段，是她真正挣脱枷锁的日子。
她一手抓学业，一手抓兴趣，在大三的时候就出版了一本诗集，拥有了好几万的粉丝和不少人的支持，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气。
提着厚重的行李箱，站在出口处，她抬起头，眯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指示牌。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星老师，咱们的诗集样本已经给您寄过去了，记得查收一下。”对面是她的编辑。
她的笔名，单字一个星。
对她而言，这个字已然承载了太多，光是从字面上看，就足够惊艳。
这一个字，意义太特殊。
“嗯，有劳。”夏霜迟低声应和，拉着行李箱走出客运站。
外面阳光正好，她仰起头，眯了眯眼睛，去适应这明亮的阳光。
西安，好久不见。
和以前一样，她一个人打了车，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一个人听着耳边孤独的音乐。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
“叮铃铃铃——”夏霜迟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几个字，没有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小迟！你应该放假了吧？”
林翩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元气十足，带着些许期待，丝毫不像是半年没有联系过的模样，“我前几天就回国啦，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
夏霜迟摇了摇头，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动，声音却带着疲惫，“谢谢翩月，我已经到家了。”
“啊？我还以为你们学校还没放假呢……”林翩月有些懊恼。
“嗯，我们专业答辩地早，毕业了也就没什么事情，就早早回家。”夏霜迟应和着，声音淡淡，含着暖意。
“行吧，我可是四年没见你了，你回来就快点来我家公司，咱们两个好好聊聊！”林翩月声音张扬，隔着屏幕，夏霜迟都能想得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
夏霜迟勾起唇角，声音带着浅淡笑意，温声应道:“好。”
拥有一个不曾走散的朋友，真好。
她望向出租车的窗外，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飞逝，她看不清、抓不住。
—
会议室，两人面对面而坐。
寂静无声。
良久，一个人推了推眼镜，放下手里的文件，神色严肃，“何总，如果您想和我们达成合作，这点诚意可不够。”
“放眼整个国内，质量标准我们何盛集团都是数一数二，小乌总可是哪里觉得不合适？还请具体说说，是价格问题，还是交付期限不合适?”何潇看着面无表情的乌秒，斟酌开口。
“何总……”
……
激烈的商讨过后，合作伙伴谈判愉快地落下帷幕。
临走前，何潇伸出手，用力握了握乌秒的手。
几秒后，他刚想转身，身后却传来了乌秒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两天后，我将会代替我父亲去林海集团谈合作，何总，不如同行?”
平静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似乎在暗示什么。
林海集团……
林翩月父亲的公司。
何潇果然一怔，他身形一顿，眼底带着一丝不解，回头看着乌秒。
乌秒眼镜下是一双理性又带点别的意味的眸子，他嘴角勾起浅淡笑意，“听闻林海集体千金近期回国，在学习如何协助其父亲做事情。”
“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不如一起去见见?”
他的话瞬间让何潇僵住了。
何潇深邃的眼底有一团小火苗窜了出来，开始熊熊燃烧。
他明白乌秒的意思，林翩月回国，而他是那个没有名分，没有资格，却被孤零零留下的……同桌。
时隔四年，当年的青涩的爱恨纠缠他早已不在意，可他还是想问清楚，想给四年前的自己一个答案。
他走进几步，拍了拍乌秒的胳膊，眼神郑重，下颌线紧绷，一字一顿道:“谢了，小乌总。”
乌秒诚挚的看向他，“工作上是小乌总，生活上，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永远是你的朋友……
何潇怔怔地看着乌秒，仿佛回到——肆意潇洒的少年时。
—
几天后。
林海集团。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夏霜迟踏进这家公司，她按着前台指引，匆匆向着林翩月办公室走去，身后却传来几句低语。
“那个女人是不是又来了？”
“情债吧……啧啧……”
“好像跟她死去的儿子有关系，具体咱们也不清楚……”
夏霜迟无心在意这些，她终于在约定的时间赶到了林翩月的办公室。
“哒哒哒。”她敲响厚实的实木门。
“进。”
夏霜迟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后，眼前的景象让夏霜迟微微一怔。
林翩月慵懒地陷在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正看着一本杂志。波浪卷长发披散在肩头，一袭精致的白色收腰裙衬得她的气质卓然。
仅仅几年时间，就让这个姑娘把天天穿运动服的习惯改了过来，蜕变成了眼前优雅干练的模样。
听见推门的声音，在林翩月抬起头的一瞬间，她的眼神里露出惊喜。
她立刻起身，快步上前热切拉着夏霜迟的手，上下打量着夏霜迟。
她惊诧地开口:“小迟，天呐！你披着头发真好看。”
“是吗……”夏霜迟应着，和林翩月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你这件衣服好好看，鹅黄色小碎花裙，好温柔的感觉诶！”林翩月拉着她的手，一脸认真，“小迟，你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
这几个字在她的心里荡起一圈涟漪。
夏霜迟摇了摇头，笑容温婉:“四年时间，我们都长大了，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不似高中那般青涩，也不会再为一场雨、一场风而彻夜难眠。
林翩月却是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手，“啧，你这小大人模样。小迟，你太知性了，我现在都得叫你一声姐！”
夏霜迟没忍住笑了起来。
在林翩月面前，她永远是那个被轻易逗乐，心思细腻的女高中生，不谙世事，忧愁善感。
“唉……你们都长大了，怎么就我一个人还在原地打转呢……”
林翩月泄了气，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财经杂志卷成筒，站起身一手叉腰，看着窗外的高楼，“我这四年，说学了吧，好像什么也没学精，说没学吧，又混了个文凭。”
声音里带着迷茫。
“这下回国了，又被老爸按头学管理。我根本不想管他的公司，现在连杯喝咖啡的自由都没了，本来咱们两个现在应该出去玩的。结果……我连办公室都出不去。”
她长叹一声，烦躁地转了个圈。
夏霜迟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恳切地说道:“翩月，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是青春该有的颜色啊。”
“对！”林翩月像是重新被鼓舞了斗志，她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夺回自己的一切，提前下班一小时！做自己想做的事！”
“欸?欸，翩月，你冷静，冷静呀，我……我刚刚的话没那个意思……”
夏霜迟哭笑不得，被她半拉半拽地拉出了办公室。
“走，我现在去我爸办公室，我要亲口给他说明白，我对他的商业帝国一点都不感兴趣！”
刚下一层楼，拐角处，空气骤然凝固了。
八目相对。
时间被按了暂停键。
林翩月和何潇，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碰撞，窗外明媚的天光似乎也暗沉了几分。
此刻空气都让人窒息。
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先行让开。只有死寂在蔓延，仿佛这是一场葬礼，在祭奠死去的青春。
林翩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何潇。
时间太久……四年，足以让她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忘记当年的恩怨，也忘记出国这件事的导火索仅仅只是一封没拆开的情书。
那时候她太青涩，太骄傲。
如今，她却再也做不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只有心脏能悄无声息地在胸腔疯狂跳动，不惊扰任何人。
砰、砰、砰。
什么才是青春呢……
或许青春正是曾经做出的那些毫无理智的、疯狂的事情吧。
那些疯狂的碎片，能留给未来去回忆，去证明自己曾经热烈地活过。
夏霜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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