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散云锦，遮住大半的月露出一个尖尖。
谢雯正在去往学堂的花园小道上，注意到前方岔路口已有一行人在等待。
“母亲，主君。”谢玥对两人行礼，声音温润，姿态端庄。
谢雯不待见这个命格不好的长子，怕沾上晦气，不愿多看。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上不好直接装作看不见，还是装装样子地问：“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不在房中好好绣你的嫁衣。”
说到后面责备之意不言于表。
谢玥并不多余向他母亲解释自己的嫁衣虞眠歌已经找了绣师准备，垂首恭顺答道：“禀母亲，我来花房取些工具，正要回去。”
身后跟着的几位仆使，手上提着谢玥所说的工具。
“嗯。”谢雯随口问问，根本不在乎，正要提步离开。
司妙璇就在此刻开口了。
“玥哥儿，我与你母亲正要去学堂看看俞姐，既正巧碰上了，要不同去？”他根本不信谢玥是去花房取工具的，主子要什么工具需要亲自去一趟的。
隔着几座假山他就注意到了另一边步履慌忙的谢玥，而他再看到自己一行人后匆匆整理了仪容。即便如此，谢玥的衣物依旧相比平日松散不少，这可不符合谢玥平日的作风。
学堂与花房间隔不算远，有几条小径可通。他猜谢玥是从学堂出来，发现谢明琛不见后借花房做掩饰急匆匆地要去找人。
他怎么可能给谢玥有时间去把人找回来，他早就命人守好了各处通道，今日必不能让谢明琛提前顺利回府。
人证物证皆他早已准备好，总不能他的俞儿损了名声而谢明琛却完好无损。
谢玥不及开口拒绝，司妙璇垂眸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俞姐儿，可俞姐儿心中是有你这个兄长的。前几日俞姐儿还说看着你给琛姐儿送汤食心里羡慕。”
谢雯听到自家正君语气中黯然神伤的委屈，眉头紧蹙，语气责备不满，
“作为长子长兄，家中子女皆是你的弟妹。府里不缺这点吃喝，怎可如此偏颇？如此小家子气？斐仪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突然记起，当初璇儿进府已怀有身孕，后来意外流产，紧接着要接手府内中馈，精力不够照管琛姐儿。
而当时的谢玥已经十五十六了，因此斐仪去世后琛姐基本上是谢玥自己在照管，哪怕妙璇掌中馈后也是如此。
她原也问过一句，璇儿只是说两个孩子都不能接受他，不想逼迫两个孩子，自己会暗中多关照。
这话她倒是相信，毕竟谢玥小时候还算是乖巧懂事，她曾经对这个长子还是满意的。只是后来变得满身尖刺，他是如何抗拒妙璇的谢雯现在还记忆深刻。
既然两个孩子不识好歹，她也就没管了。
现在想想自己女儿让长子一直照管也不像话，琛儿作为嫡女还是得养在府内主君教养下。
纵使司妙璇在谢涵俞一事上让谢雯有所失望，可在谢雯这多年积累的口碑还是让他得到谢雯的信任。
司妙璇得意，他从不介意在谢雯面前向谢玥面前示弱，反而觉得像谢玥这样硬撑才是傻子。
吃了不少亏，也没学会示弱。
一个接着一个的责问，原本无动于衷的谢玥在听到自己爹爹名字的时候才泛起波澜，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她怎么配提起自己爹爹？！
爹爹是世界上心肠最软和的那类人，所以才会被他们逼到最后那般地步。他注定会辜负爹爹的期望，长不成他所期待那样的良善之人了。
厚此薄彼有失偏颇？他倒是愿意送，她谢涵俞敢喝吗？他司妙璇敢接吗？
上完眼药的司妙璇心情颇好，声音温和劝道：“不如今日凑巧，与你母亲一起去学堂看看俞姐和琛姐？”
谢玥仍旧沉默，浑身透露出拒绝的意思。
还是谢雯拍板决定：“一起去吧。”
“是。”
谢玥眼角闪过冷意，谁也没看到。
他当然是要去的，不然这么一出好戏不就错过了？
一行人离开后，高处一枝树枝悄然竖直垂下，骨干已断，唯剩坚韧的树皮勉力支撑，一阵风过，在空中凄惨摇晃，最后回归平静。
荣恩伯府中的学堂为府内子女所设，男女分开两院，男子在西院，女子则在东院。
谢雯府上除了正君司妙璇，还有三个夫侍，这些算是有名分的。没正经名分的通房小侍原有五个，加上新上位的柳儿就是六个。
家中后院夫侍多，谢雯身体又没什么问题，自然子女也不少。此刻府上的文夫侍还有孕在身。
不过凤栖朝重嫡庶出生，唯有嫡女嫡子才能入谢雯的眼。
谢雯元君林斐仪，生下长子谢玥和次女谢明琛。继君司妙璇，生下长女谢涵俞和小儿子谢书玉。
其余庶出子女，女儿还算好些，儿子有几个谢雯都记不住名字。
作为府中唯二的嫡女，谢明琛和谢涵俞在学堂都有自己专属的书房，其余子女都是用的公用的书堂。
博识斋。
这是谢涵俞的书房，书房大门紧闭，可不知是不是哪儿没关好，一丝男子独有的娇嗔从中飘出。
司妙璇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
下一瞬就要发出声音提醒，可这一声提醒硬是被谢雯冷厉的目光生生吓住，口舌微张但所有的声音都被生生咽回去。
不论他心中有多少想法算计，在自己的妻主面前也只能俯首帖耳。谢雯收回给他的纵容时，他绝对不能逾越过线，这几乎成为了司妙璇的本能。
“别这样，要是被人看到我就完了。”声音婉转娇嫩，似含着钩子一般。
“怕什么，你怕还来找我？”
空气仿若停滞，没人敢大声呼吸。因此不算大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入耳，所有人都听出声音的主人正是谢涵俞。
话语中轻挑露骨，甚至话落后窸窣的惹人联想的衣料摩擦时断时续飘出。
谢雯脸色越来越黑，扭头看向司妙璇，这就是他说的寝食难安废寝忘食！
谢玥面上不显，心中确有些诧异，敏锐地察觉到是否有些太过顺利。不过于他有利，眼里闪过愉悦的光。
暗中的人抓住了他眼底滑过的愉悦，唇角无意识随之勾起。
书房内，谢涵俞捏着一截细长脖颈，上下摩挲哄道：“别怕。”
她爹早就在外面给她安排好了眼线，来人之前必然会有人通知她。
也就是有司妙璇兜底，谢涵俞才这般胆大妄为，反正无论如何她爹都会帮她。
她自得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脑中浮现起殷红雪白的肌肤，顿时热血沸腾，难怪叫若雪，真真是好名字。
心想她爹也真是的，非要她现在来书房装样子。不过她爹总是为了她好，因此谢涵俞还算耐得下性子。
在那之前，吃些餐前甜点。
手四处游走，“前几日还躲着我不见，今日舍得见我了？”她对于这样欲擒故纵的手段早有预料，果不其然。
只是好几日不见，她确实有些想他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私下把人给放了进来。
屋内的娇媚男声解释：“我可不是来见您的，我是来给您换茶水的。快放开我，我得走了。”
司妙璇牙都咬碎了，这些个贱人！居然背着他偷偷惑主！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眼中闪过狠色，看来他现在真是手软了。
再听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话，司妙璇再也忍不了，如果俞儿毁了那他还指望什么呢！
快步上前，大声喝道：“我倒是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下人带坏主子。”动作迅速地推开大门。
屋内两人听到这话顿时惊慌失措站起身来整理衣裳，谢涵俞听出是她爹的声音后很快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抱怨她爹怎么这么大反应。
开始慢慢悠悠整理衣裳，还颇有兴趣地盯着若雪，随后才看向冲进书房的司妙璇。
她熟练地摆出一个认错的笑容，“爹，你怎么来了？”
司妙璇真真是被气死了，顾不得什么，直奔若雪，扬起手就要给一巴掌。
若雪也不是傻的，不会呆愣在原地任由被打，他尖叫出声，慌张退到谢涵俞身后。
谢涵俞对若雪是真上了几分心的，而且才和人亲昵过，面对的又是一向宠爱自己的爹，很自然地就上前挡在若雪身前，拦住了司妙璇，“爹，你打人干嘛呢？”
“你、你！”看着拦住自己的女儿，司妙璇恨不得这一巴掌挥下去让她清醒一点，空中的手抖了抖到底是没忍心。
站在身后的若雪唇角微翘。
“这下贱蹄子让他给你送茶水，可居然起了这样不堪的心思，影响你读书，我必不可能放过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错推到这贱人身上。
“爹，若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她爹厉声呵斥：“你闭嘴！”
“是什么？”
听到这话，谢涵俞这下是真的怕了，下意识转头，结结巴巴喊了一声：“......娘。”
谢雯沉默不理。
司妙璇哪怕恨死了也不能任由发展下去，于是下令道：“来人，把人给我押下去，当众杖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他带来的粗壮仆妇立即上前去抓谢涵俞身后的若雪，若雪害怕地躲闪，可他那娇小的身板哪能躲开，被两个女妇牢牢钳制，于是泪眼汪汪看向谢涵俞求救：“小姐，小姐......”
可在谢雯的目光下，谢涵俞哪还敢看若雪。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没关系，行刑的下人都知道若雪是她的人，做做样子而已绝对不敢下重手，她后面一定会好好补充他的。
“主君，主君，饶过我，我不能......”话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啊！”
整个房间只剩若雪被捂住的呜咽声，这一声惊呼尤其突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发出声音的谢玥。
司妙璇心又一惊。
谢玥捂住嘴，眼中惊慌，指向若雪：“他流血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若雪在挣扎中下裤慢慢见红。很明显，若雪怀了孩子，至于是谁的不言而喻。
谢涵俞突然想起今日若雪递来的字条中说有个惊喜要告诉她！一股莫名的勇气充斥在她心头。
“你们放开他！”
终于谢涵俞冲了出去，用力去掰钳制若雪的手。
女妇哪敢和家中最受宠的小姐作对，纷纷放开了手。或许是女仆们放手的太快，又或者是谢涵俞用力过大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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