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序返来时,袖里已揣上了荟儿特意交托的一把凤穿牡丹檀木梳,要他送给梵烟姐姐。

因时辰不早,女眷们想必该安置了,他不便再过去,先回薛盟这边复命,说梵烟所寻的人已找到了,旁的并不赘述。

心里暗想,这小姑娘机灵归机灵,到底囿于年纪,行事尚稚嫩——谢礼只有梵烟的,却没有夫人的一份。少不得他明日支开旁人,单独给她。

悄悄琢磨一回,见薛盟无话,澜序正要退下,不防这位爷又开了口:“你瞧着,那小姑娘有甚特殊之处?”

澜序一愣,仔细回想片刻,觑着薛盟的神色道:“除了伶俐点儿,倒像没什么特别…不过对岸那几家确实拮据些,夫人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光景,动了恻隐之心也算常情。”

薛盟不以为然:歆荣可没为此事来找他。

他挥退了澜序,自走进内室就寝。忽然想到,梵烟是如何到了贺家的?

从前他全没留意过这些事。贺家世代簪缨,不同于他们这一类“新贵”,府里若有些家生子再正寻常不过——但梵烟仿佛不是。

树影里孑然独坐的身影再度浮现在薛盟眼前,他不禁想,他若能陪着她坐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送给你,你好生收藏就是。”歆荣一笑:“这个澜序,保准是属莲蓬的,心眼子忒多。”

梵烟抚了抚木梳上的花纹,亦笑:“没有你,这件事原不能成。他也是怕伤了你的心。”

换来歆荣一记斜睨:“少说这些话吧!荟儿实该谢你一个,你呢,实该谢那一个。”

梵烟本还感怀,遭她一臊,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连说了两回“你”,偏没了下文,一时连梳子也搁下了,转身便往外走。

“唉…”歆荣忙拦住她,嘴上犹不饶人:“我怎么?我难道说的不是正经道理?”

梵烟被她堵住了去路,躲也无法躲,唯能两只手捂着脸,只说:“不听,不听。”

见她这副情态,歆荣不知联想到什么,“噗嗤”乐出声来,余光扫过桌上的檀木梳,转而暗叹——

凤穿牡丹不仅是富贵纹样,亦有夫妇和睦的隐喻。

因与荟儿约定了三日后再接她来,嬉闹一回,梵烟便又忙起了翻箱倒柜,要给荟儿东西。

歆荣自己斟了杯热茶,慢慢啜着,见她又挑小袄,又叠棉被,还想把现有的糕点匣子打成包,便说:“照我看,这些东西竟都不必给。一则颜色花样皆太惹眼,万一招了歹人惦记呢?就是正经附在薛家门下的那些庄户,偶然知晓了,只怕也要生出不平来。二则,你看那荟儿,极是个有主见的,如今有了进项,该添置的,她们父女自然知道添置。”

梵烟想了一想,莞尔:“是这个道理。”

接着说:“授人以鱼,莫若授人以渔。我只是想,咱们总归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将来回去了,又如何照应她?”

歆荣沉吟片刻,道:“我这回是当真正经说的,你不许再恼——要么专派一个人在这儿不时看顾,要么正经替曾木匠寻个门路,横竖必得经薛盟的首肯,方能稳当。一事不烦二主,你既然她们父女放在心上,就亲去与薛盟商议,图个周全,再顺带谢他,岂不两全其美?”

“理固然是这么个理。”事已至此,梵烟不得不坦白:“可我一个下人,拿什么去谢家主?说出去让人笑话。”

“傻姑娘。”歆荣问:“你以为,他先前为甚答允你?”

梵烟不假思索:“原是他仁厚,我又沾了你的光。”

这纨绔膏粱竟也能得个“仁厚”评语。歆荣略觉讥讽,对着梵烟,却不忍挑破,只道:“你自个儿定夺吧,别受我左右。”

这一日无事,八红、十锦两个跑外头撒欢去了;七巧新学了两笔画,正是技痒,亦往楼后亭榭中去绘山水。

唯梵烟因为歆荣那一番话,内里始终不自在。坐在窗下挽了半日丝线,到底没理出多少来。

这般畏葸不前,她自己实在说不清缘故。破釜沉舟似的,左右歆荣的话从不会错,何妨就依她所言?

于是收了绣箩,即刻就走。也不同谁知会一声,免得一开口就泄了气。

到了薛盟这边,里外一个人也不见,寂静得异样。梵烟脚下微顿,就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澜序挡住了:

“殿下来了。”

长公主此次可谓轻车简行,一应仪仗不设,一切随从不带,故而除去薛盟与澜序等两三个心腹,旁人竟一点儿风声不知。

梵烟暗觉事关重大,自己还是改天再来为妥,不想澜序胆子倒大,压低了声音笑道:“姑娘只管坐下吃杯茶。料想今日没什么要紧话了,少时我觑空给姑娘通禀一声,哪能叫你白走一趟?”

梵烟仍欲回拒,恰逢房门开了,长公主一身便服,边往外走边拿手帕拭眼睛,薛盟跟着相送,云淡风轻笑着,似是正随口安抚。

母子俩瞧过来,这边二人连忙行礼。长公主的目光立即钉在梵烟身上,先前的慈母心肠不由敛回片刻,复又软下来,回头叮嘱薛盟:“罢了,你穿得单,不必再送。我多住一日,过了重阳,大伙儿一道回去。”

薛盟称“是”,拱手行了礼,让澜序好生送母亲到下处。

梵烟深知不得长公主待见,哪敢出头,跟着又蹲一回福,屏气敛息待这位殿下走远了,才慢慢抬起头。

薛盟对这片刻的暗涌洞若观火,唯有些好笑,冲梵烟招了招手:“正好有才送来的参芪野鸡汤,分你一碗压惊。”

澜序闻言捂嘴偷乐,梵烟却听出两分端倪,蹙眉问:“赞善的伤还没痊愈?”

薛盟摇头:“我不装得可怜些,如何哄得母亲心软?从前些许隔阂,总存在心底也不像样儿。”

说着便请梵烟在茶案前坐,自己接过澜序递来的大衣裳穿上,又道:“明日设重阳宴,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只管驱使我。尽兴一场,转天就得回去了。”

他在梵烟对过落座,目光扫及瓷盅里热气氤氲的药膳,不必入口,已觉腻味,自己举起茶杯解秽,却一意撺掇梵烟进补。

梵烟本也不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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