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霍家的这一路锣鼓喧天,万头攒动。半个东郡的人都来看热闹,挤在街道两旁议论纷纷,说话声都快压过了锣鼓的震天响。

都道霍家少家主急匆匆娶妻,实在出人意料,那八抬大轿里坐着的新娘子,竟无甚像样出身。

只因一场救命之恩,便成就了今生良缘,实乃传奇。何尝不是一种以身相许。

霍家知恩图报,百姓无不赞扬。

盈盈和娘坐在轿子里,喜糖将腮帮子撑得鼓鼓。

“我的小娃娃也要成亲!”

她左手拿着男娃娃,右手拿着女娃娃,玩起了成亲的游戏。玩着玩着,她突然想起什么。

“娘,我还没有小娃娃。”

温婉指着她的一堆布娃娃:“这不就是小娃娃。”

盈盈:“不对,是小小娃娃。成亲了要生小小娃娃。”说着说着,眼睛亮起来,“娘,是不是可以给我生妹妹了!”

温婉笑了一笑,只道:“那等闲下来,娘给你做小小娃娃。”

轿子上下颠着,没多久,就被抬进了霍府的大门。

霍家两兄弟喜滋滋地站在边儿上嗑瓜子,兴致到了自是要赋打油诗一首。

“八月十六月正圆。”

“大哥今个好欢颜。”

“十里八乡追热闹。”

“天羡人慕妙姻缘!”

霍停云:“诗名儿?”

霍砚清想了想,扇子一拍:“《霍家喜事之插!翅!难!飞!》”

霍停云爆发出一串狂笑:“这个好!哈哈哈哈……”

大门口,喜婆请了三遍,温婉方掩面下了轿。周遭便即刻响起了起哄声,吵得喜婆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盈盈一下轿就被汀兰哄走,还没来得及嗯哼一声,佳恩佳宁就拿着绣球和小老虎,笑呵呵地围上来。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呀,长得好生喜庆呢。”

“表姑姑送你个五彩绣球,喜不喜欢呀?”

“这儿还有小老虎,哇呜——”

盈盈方才还撇嘴呢,乍见有了玩伴,一时又开怀起来,将娘亲抛在了脑后。

温婉被人搀扶着走了一路,

撒五谷,跨马鞍,过火盆……一路走进喜堂。沿途的吉祥话一声又一声,无穷无尽,渺渺茫茫,好似来自天边。

不多时,便有一只男人的手与她牵起同一根红绸,一起拜了天地、高堂,又郑重拜了父母。

霍青山站在她的身旁,她以余光偷瞄了眼,见他神色淡然,只是眉眼较平日柔和一些,也算带上了喜色。

温婉还没将他完全看清楚,便听到司仪唱了声:“礼成,新人入洞房。”

她便忙收回眼神,被牵着去了。

温婉就这么把自己嫁了,正儿八经的嫁了。她不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不爱她。

不过,大多的婚姻不也就是这样的么,平平淡淡地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远离了前头的喧闹,婚房里四下安静,她将扇面放下,抬起眼眸,终于看清楚了今日的霍青山。

男人头戴双鱼金丝玉冠,着一身织金红喜袍,腰间环佩下坠着红色的丝绒穗子。通身的正红,将人衬得不那么好看。

不,不能说不好看,倒不如说,不如鸦青与他契合。

这一身红色太过热烈,将他硬生生衬成了另外一个人。

温婉望着他的模样,倏尔愣了神。

此刻,霍青山注视着她,又何尝不是看怔了。

他总见到的温婉是一身素衣,顶多穿一袭浅淡的水红,染一手橙红的指甲,脸蛋向来不施粉黛,每每举止合度,少言少语,眼神清澈不妖。

今日她描眉抹红,华服披身,步摇轻荡,却可谓是艳若桃李,风华绝代。

这一对视,彼此间竟似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合卺相欢,共庆良缘!公子、少夫人,请将合卺酒饮。”

喜婆提醒,两人这才双双回神,各自接过半瓢葫芦,将酒水饮尽。

回到房中,还有许多礼仪未完,一样样都得听喜婆的安排。屋里屋外原该有人来闹洞房的,大家伙却都知霍青山不喜吵闹,只有几人在窗外张望,可也没看几眼,就被邹妈妈发了喜钱哄走了。

“来,夫人张嘴,吃个饺子。”喜婆笑眯眯地用筷子夹了个生饺子,递到温婉嘴边。

温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脖子,眉头微皱起来:“……生的。”

“就是生的!”喜婆咧着牙花子笑。

温婉盯着那饺子细瞧了两眼,又摇摇头。

她不吃。

就在这一瞬间,适才的放松荡然无存,她得整颗心都警惕了起来。

——那饺子上裹着一层白面粉。温婉见过生饺子,却没见过这么“生”的生饺子。

喜婆不遗余力地劝:“这都是习俗,少夫人实在不想吃,小小咬一口就是。来!”

又把筷子凑近几分。

温婉索性把头偏开,向一旁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一对眼眸是双瞳剪水,楚楚可怜。

“少夫人不吃就不吃吧。”他说。今日成亲,不宜闹出不快。

喜婆:“不吃不吉利啊。这是素的,没有生肉。”

霍青山耐着性子,摆摆手:“不过是个过场,夫人既已说了‘生’,便是吉利。”

喜婆将筷子缩回去,可也没把生饺子放回盘里,依然满脸为难:“公子,这样我们没法交差啊。一会儿东西端出去,饺子若没动过,老奴可是要挨罚的。”

温婉便浅笑道:“那不如妈妈你帮我咬一口,这不就结了。又没人看见到底谁咬的。”

喜婆更是为难:“使不得使不得!成亲的事儿,怎能乱来。”

温婉拉住霍青山的袖子,朝她的靠山倚了过去:“如何使不得,只消咬一口,你不就不用挨罚了。”

身旁一抹温软靠来,带着一股脂粉香,霍青山侧头瞧她一眼,脱口道:“按少夫人说的做。”

那一瞬间,温婉觉得自己像妲己,他像纣王。没忍住,笑起来。

那喜婆筷子一抖,生饺子终于落回盘里。她怯怯地看向新夫人,见夫人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吃。

她只好又将饺子夹起,往嘴里送。

“慢着。”

上下牙就要碰到饺子,温婉忽又道,“既然喜婆不愿意吃,喏,”望一眼外间,“那儿不是放了只大雁么,它饿了一天,让它啄一口就是了。”

那大雁原本是要送给女方家的,她没有娘家,六礼也就做得不全,故而大雁跟着迎亲队伍绕了一圈,便又抱了回来。

喜婆如释重负,这就将饺子拿去给大雁。好歹不是她代吃,不然此事若传出去,她这老脸还如何见人。

那大雁是真饿了,连啄了好几口。如此总算可以交差了!

喜婆又再回来为新人结发,说些“福禄攸归”之类的吉祥话。

一切事了,喜婆欢欢喜喜地收了喜钱,刚端起那盘生饺子,就听得外头的大雁一阵哀鸣,紧接着传来落地声响。

“不是绑得好好的么,怎么的被它扑腾脱了。”喜婆嘀咕着忙去看了眼。

这一眼不打紧,一声尖叫响彻房间。

霍青山连忙追上前看,脸色骤变。

——新婚之夜,竟有人在生饺子里下毒,企图毒死新娘!

书剑本在外头悠哉悠哉地啃着喜饼,忽听得一声尖叫,连忙冲进屋来。

然后,就被公子吩咐保护少夫人。

而他家公子脸色酷寒,宛如寒冬腊月,一句话未多言,径直拖着那喜婆找冯氏去。

书剑懵了,这这这……新婚之夜,有人投毒,这不是找死吗!

“少夫人,喝口水压压惊吧。”

“呕——”少夫人却回应他一阵猛烈的干呕。

“!”

也是,这谁还吃得下喝得下。书剑便把胸|脯一拍,“夫人放心,有我在!”

遂下令将洞房围护起来,谁也不让进。

温婉捂着胸口,无语得想笑。

不知道是谁,竟是开棺材铺的咬牙——恨人不死。可这人碰上她,却又只会是旱地栽藕——白费劲。

先前曾有歹人夜袭,她便已知有人想杀自己,在抓住凶手之前,所有单独给她吃的东西,她都不可能碰。

况今儿那饺子实在有些怪,上头的粉太白了些,像防粘的生粉,却又不如生粉细腻。

于是哪怕于礼不合,她也耍赖不肯吃。霍青山对她还算有耐心,依着她,让喂给了大雁。

如果她没有记错,有一种毒药便是这个性状。药名曰霜雪,极小的剂量便能叫人毒发身亡。毒发时间,约是在服药一盏茶后。

那大雁小只,对应剂量便大了,因而毒发得早。

这种药厉害归厉害,却有一个缺陷——储存不易,湿了热了都容易失效。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嫌弃它,倒是官场宅院里爱用它,毕竟因它稍有不慎就失效,销毁证据反倒简单。

如今日这个饺子,她咬剩下的会送回厨房,下头的人煮了吃掉沾沾喜气。

饺子一下锅,滚水那么一煮,便又没了毒。最后谁也不会怀疑到饺子上。

温婉想到这里,摸摸肚子,肚子咕咕叫得造孽。她饿,多想吃盘饺子,眼下不仅没得吃,还得装反胃,连一口水都不能喝。

霍青山,你最好快点儿回来,不然饿晕给你看!

却说霍青山这边,一路拖着喜婆去找冯氏。

今儿这些喜婆皆是冯氏安排,接迎的有一个,专门说吉祥话的有一个,洞房里伺候的还有一个。

这个喜婆就负责洞房中的礼仪,东西一概经她手,出了问题自然全由她负责。

到了冯氏的院子,冯氏自是不在。因前头宾客正宴饮中,唯恐哪里招待不周,少不得主家夫妻亲自待客。

冯氏被请回来的时候,还一脸茫然:“都已经如了洞房,你怎的跑我这儿来了?有事快些说,前头还等着呢。”

霍青山自然是要快说:“新婚之夜,新夫人险些被毒杀,我来母亲这里问问清楚。”

毒杀?

冯氏险些闪了腿,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儿子脚边还跪着一个喜婆。

正是洞房里指引礼仪的那个。

冯氏额头登时冒了汗。莫非洞房里出了问题?怎么就扯到毒杀上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媳妇没事儿吧?”

霍青山呵了一声:“若有事,就不会只请母亲回来说话了。”

冯氏大松口气,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她心头稍安,与此同时又很不是滋味。

前院的欢歌笑语,隐隐约约地飘进耳朵,浑似一声一声的嘲笑,扎进她的心里。

先前她安排的宅子,已出过一回事儿,今儿她安排的人又出了差错。她这当家主母,账管不好,事儿也做不好……儿子总对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活该她没有脸。

冯氏心头憋闷,指着那婆子骂道:“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婆子早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好容易才把事情讲清楚。

今儿是她负责洞房里的章程,冯氏配了一个丫鬟协助,虽忙碌,但两人手里的事儿一直办得很顺利。

生饺子是那个丫鬟去厨房端的,交给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她不知饺子有毒,之所以一个劲儿劝新媳妇吃,是因为冯氏叮嘱过,一定要新媳妇咬一口,不可敷衍。

喜婆几句话就将嫌疑拐到丫鬟身上,冯氏忙又将丫鬟喊来问话。

丫鬟也是吓坏了,称饺子自己去端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天发誓绝没有动过手脚。

冯氏知她老实,正因知她老实,才会把她安排去协助喜婆。见这丫头不像说谎,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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