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我悲伤或者愤怒的时间太短太短,短到让我没有一个可以抬起头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的岔口。时间以我可以预见却无法控制的速度飞速流逝,我越来越焦虑,像一只不安的困兽。

因为我的第一次首秀就要来了。

自从我和朴到贤闹掰以后,训练室就陷入一种更加浓稠沉闷的状态。李承勇小心翼翼地转过眼睛看我挺直的脊背和下压的嘴角,我噼里啪啦地把键盘摁得震天响,鼠标时不时被烦躁地扣在桌面上,朴到贤板着脸像是落枕一样刻意不往自己的左手边看。

孙施尤小心翼翼地粉饰太平,可没人是眼盲心瞎,能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毫无察觉,队长Sword和教练Cvmax还是发现了我和其他人的异常。

如果按平常,金大湖的性格肯定是把这几个毛头小子抓进分析室狠狠训一顿,再像和面团一样把他们强行糅合在一起,可这次不一样。

队里有个妹妹,她年轻,眼里闪烁着不安分的光芒,内心燃烧着愤怒的火,天赋高,操作犀利,英雄池深,训练刻苦,谦虚好学,即使是在LCK也是难得一见的中单。

这就使得金大湖的铁血手腕无法对这样一个女孩实施下去,即使是他在面对这样一张苍白的脸上一双下垂的狗狗眼也无法说一句重话。

“允熙啊,过来一下。”

我操作鼠标不再留恋胜利的果实,快速地点掉基地,听到耳机里“Victory”的播报后摘下耳机,顺从地站起身子跟着男人离开了训练室。

金大湖大踏步地向前走,像一个引路人一样毫不犹豫地推开一扇雪白的门,里面的黑暗张开大嘴将他的身影慢慢吃下去,我踩着他的影子,在黑暗面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这就意味着在我们的谈话在黑暗中进行,除了语词,没有其他可以被用来成为交谈中的“破绽”、“线索”──这对于经验丰富的教练来说无疑是一种对我的保护。

他不希望我认为这次谈话是一场战争,他不想把自己放在我的对立面上,他温和而体贴地关掉灯、铺开黑暗、保留一个小女孩敏感而倔强的自尊。

这是一个暗示,一个甜美的果实,他在暗示我,在他的面前,我可以选择卸下面具,表情失控或者大吼大叫,发泄情绪或者无声地哭泣而不必在意自己的丑态被他看见。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刻,足够私密,足够体贴,选择权在不知不觉中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我仿佛手心里滚进一枚香甜可口、汁水丰美的果实,但我仍不确定这是毒药还是蜜果。

我是否愿意向前一步,让他宽厚的肩膀接住临近崩塌边缘的我?

我要这么做吗?我是否还能够再用暴躁、不安定、沉默寡言来掩饰自己敏感脆弱的内心?

他可以被我信任吗?

我不知道,我永远不知道,如果在未来我看见了格里芬这个怪物的陨落之后,我一定会在这个时刻更加果断,更加勇敢地迈向前去,给予这个年轻、富有卓越才华和领导能力、热忱至极的男人一个拥抱。

但我没有。

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

在我的家庭中,“父亲”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的,他享有最优质的资源,提供最主要的生活资料。

“母亲”通常情况下是“父亲”的帮凶,一边渴望着得到尊重与理解,一边在生活的压迫下一次次妥协,弯了脊梁,跪在地上,忘记了怎么站立。

“女儿”是“母亲”爱恨交织的对象,“母亲”一边羡慕着“女儿”的自由,渴望从中得到平等的关爱和理解,另一边又在不知不觉中被“父亲”同化,共同成为压迫“女儿”的对象。

“女儿”想逃离,“女儿”要逃离,“女儿”必须逃离,但在这之前她必须足够谨小慎微、富有耐心,伪装成“父亲”和“母亲”心中的理想化模样,然后抓住机会,逃出生天。

这就是我的生存轨迹,我早已经习惯了这般的生存状态。

我在心底摇了摇头,掐着自己的手心,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要走进猎人的陷阱,对美好的向往最终还是屈服于弱小的动物的生存本能下。

“大湖哥,我……”

金大湖开门见山地问,语气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严肃,相反,因为我此刻胡乱的思绪,我甚至无法读出他刻意放缓的语气里是试探还是安抚。

“允熙,你是和承勇到贤闹矛盾了吗?”

我睁着眼睛,黑暗中,我的瞳孔变大,可惜室内实在过于阴暗,GRF基地又处于江南区的地下室里,采光极差,于是我只能看见一个边缘朦胧的轮廓,像是一只身材魁梧的怪物。

我抿唇,不知道是否要说谎或者粉饰太平,于是只好沉默。

金大湖见我沉默,语气更加温和,在绝对的紧张中,我能够感觉到气流扰动我的头顶,像是怪物在面对自己的猎物时转圈研究要如何享用一般。

“不用紧张,允熙,我只是在问问情况,你知道的,作为教练,我必须了解每一位队员的身心状况,这有利于我进行战术安排和训练计划。”

他说的一切都被我恶意解读并且扭曲夸大,他的话语像是一阵风从我的左耳进入,然后快速地穿过我的大脑从右耳离开,我只能记住一个词语。

“了解每一位选手的身心”。

这绝对是我的大忌。

我猛地后退一步,突然非常非常想要逃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密不透风的怪物一样的囚笼,逃离他的窥探和侵入,逃离一切,逃到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找到我的地方。

紧张之下,我甚至忘记了呼吸。

“允熙?允熙?!”

金大湖的声音突然之间离我好远好远,好像信号不好时耳机里夹杂着杂音和电流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我身子摇晃着向后倒去,噼里啪啦撞到桌椅的声音以重物落地的声音结束。

金大湖很绅士地离我半臂距离,又是黑暗状态,他甚至没能来得及拉住我的胳膊不让我摔倒。

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宿舍的床上,脑袋上包了一层纱布,铁床的栏杆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允熙妹妹爱吃什么?我和成原哥给你买吃的去了──孙施尤”

后面跟了一个丑丑的笑脸,代表着脸颊的圆圈凹凸不平地像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笑脸的勾快要和太阳肩并肩。

我无声地弯了一下嘴角,心里的愧疚快要将自己淹没,以至于孙施尤一进门就看见我一耸一耸的肩膀,别过去的半张脸上反射出一条淡淡的水痕。

天,她在哭。

这是孙施尤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他觉得天要塌了,心里把李承勇和朴到贤两个小兔崽子吊起来抽了八百遍,手上提着的关东煮被他草草放在床头柜上,他下意识地想上前,却突然止住步子。

权允熙特别特别特别要强,他会希望自己的泪水被他看见吗?

孙施尤不知道。

但也许属于辅助的天赋就是照顾到整个召唤师峡谷,在生活中的孙施尤同样也情商超高,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下意识地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关上了门,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少年抬手开了一盏暗灯后安静地站在门口。

他什么也没说,像是根本不在乎我一样扯了唯一一个小板凳过来,在门口坐下,拆开一盒关东煮啃了起来。

也许小动物的内心就是“越不理你就越要吸引别人注意”,在孙施尤无声的陪伴下,我在心底甚至把这种行为解释成了“忽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31xs.xyz】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