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溪亭并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此刻三人之中，只有何皎头脑清晰，她大致扫了一眼垂眸不语的两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她劝解道：“没事就好。眼下仙岛安宁，当务之急是查出秣妖为何要厮杀红禅锦。”她看了眼贺溪亭，“离娆宫主与众长老已在凝霜殿，大师兄与它们交过手，兴许能探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何皎的话倒是提醒了贺溪亭，当时他从外界赶来的时候的确觉察出的一丝异样。
事急从权，他道了句：“那你替我好好看看她，再代我向她说句‘抱歉’。”
何皎虽心中有疑，但面上只作往常：“师兄放心。”
“那我跟师姐一起去。”千渊抬脚便要跟何皎走。
何皎扫了眼贺溪亭阴沉的脸色，旋即挂上些严肃，向千渊分析着：“说起来，若非因我们到访，吹雪宫也许不会有这么多岔子。不如师弟随大师兄一同前去吧，说不定你也能提供些线索。”
千渊想了想，觉得也对：“也好，那我晚些再去找师妹。”
何皎朝他二人温煦一笑，三人即刻兵分两路。
凝霜殿内，气氛压抑凝重。离娆坐在上首位，正出神地看着手中轻攥的寂木杖。
那是素日来荀莫言最爱的法器，往常他从不让人随意触碰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这支法杖。
只是而今……已是天人永别，难能再见。
贺溪亭来后即刻便将所见所闻，哪怕是察觉出的一丝异样也全部道出。
若是荀长老还在，定会咄咄逼人般，极其细致地追问个不停。
可如今殿内除了杨隐之外，再无一人出声回应。
望着满殿寂静，离娆轻声摇首，叹了口气：“罢了。此间经历诸位已是元气大伤，都先回去吧。秣妖的事，改日再说。溪亭你留下。”
悉悉索索地脚步声逐渐褪去，离娆朝他招了招手，唤他来到跟前。
“小姨。”贺溪亭轻唤一声。
离娆神情哀叹，有些疲惫地望着他：“溪亭，你也是那般想的对不对？”
贺溪亭垂下眼睫，轻点头颅：“残缺灵根，与母亲说的一致。只可惜没能留下那些灵根。”
“若是有人精心布局，你不论如何都不会留下来的。”
“眼下线索寥寥，追查起来要颇费时日。这期间我便留在这，谨防万一。”
离娆扯出一抹浅笑，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必了。仙山危难尚未解除，况且你到凡间走了一遭定也遇到了不少棘手之事。仙凡两界规矩森严，我行事乖张给不了你好的建议，还是去找你师尊想想办法，助你转圜两地之间，了结心事。”
“可现在吹雪宫危机更为重要，若我带着黄泉珠走了，那幕后之人再出阴招怎么办？”
见他如此，离娆舒然展露笑颜，像儿时那样揪了揪贺溪亭的耳朵：“倔性子就不知道改改，日后遇见了心仪的姑娘，有你苦头吃。”
许是她揪地太过使劲，平白在贺溪亭的耳朵上捏出一丝薄红。
离娆接着道：“不让你留下，一是让你了结凡尘心事，解决仙山危难，二是替吹雪宫查出幕后之人。你的那位师弟不愿意与我们这些人多说，倒是对你的师妹言听计从，我总觉得事情原委出在他身上，说不定他无意间受了人蛊惑。正好你与他们一路，顺带也查查这件事，这总比留在吹雪宫机会要多得多。”
话落，贺溪亭默然须臾，“好，那便按小姨所说。”
离娆将寂木杖搁置在一旁，状似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衣袖：“自从姐姐飞升之后，我越发觉得吹雪宫冷清。你瞧我这学了百年的绣工，还是抵不上姐姐的一半。”
上神们受天地蕴灵滋养，早已超脱三界之外，因此与仙凡冥之间的禁制更为严苛，难以逾越。
只有仙界掌门才可通过灵智上问苍天，与神君取得联系，但若非情况危机，是断断不能用此法的。
因此贺溪亭看了眼她衣袖上的绣花，沉声道：“秣妖异变并未引下天雷，幕后之人的心机可见一斑。小姨若是借助翠鸣寒玉开启灵智上问神君，想来神君也难能插手。”
“翠鸣寒玉？你入岛不是先去见了你的师妹，难不成没发现翠鸣寒玉在她体内？”离娆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说笑似得看着他。
见他少有目光闪躲的时候，离娆不禁追问：“那你去做什么了？”
在自小便亲近缠着的小姨面前，贺溪亭面色略显难堪，面对她那双探究过来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发虚。
几日后，吹雪宫重振旗鼓，贺溪亭与杨隐根据重伤卧榻的薛稷提出的线索入海探查，却是再也寻不到秣妖与红禅锦的一丝踪影。
整片海域乃至深渊一片安宁，凌霜峰众人只觉不能再耽搁时间，随即便提上了去无痕教的日程。
“小师妹还是不愿说话么？”杨隐双臂环剑，问向身侧的何皎。
何皎看向不远处拾裙走向千渊法器的霁薇，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不愿说话，是不愿与我们讲话了。”
杨隐只觉纳闷，不禁“嘶”了一声：“小师妹往日乖巧温顺，怎地现在这么倔了？”
何皎摇了摇头：“她心中症结，出自大师兄之口。师妹心思本就细腻玲珑，要怪也只能怪师兄说话太过伤人。”
杨隐偷偷扫了眼一旁紧盯着霁薇两人，背影颇为落寞的贺溪亭，眉头微蹙，更加不解。
按理来说，师兄寻到师妹的第一时间便是为她疗伤。
既然都知她身上有伤，为何会联想到师妹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小师妹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旁人要多得多，怎能连这点也不了解？
恰好此时，身影落寞久盯前方剑柄的贺溪亭终于动了动，离娆宫主亲自前来相送。
她一来，便朝霁薇弯唇一笑，招手唤她过来。
刚刚站稳的霁薇出于礼貌，缓缓从剑身跳下来，踱步走了过去。
杨隐与何皎隔着远，只看到离娆宫主笑眼盈盈地拉过霁薇的手，像是在叮嘱她些什么，到最后还安抚似得摸了摸她的头。
而霁薇眼睫微低，淡定自若地点头回应，从始至终都没看站在旁边的贺溪亭一眼。
杨隐与何皎连连叹了口气，心中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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