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梳洗换衣后,因着李立雯和老夫人未起,她独自磨磨蹭蹭吃了一个时辰的早膳。
云天羃羃,气清天明,谢珩的催促还音犹在耳,她亦彻底清醒了。
她暗吁一口气,由他们去吧,总归她已下定决心诗会当天不去,在府里做做样子罢,总归不能太过懒散了。
估计一会谢珩讲学时,只怕她不想睡觉都难。
其实她有过取巧的想法,书中那些穿越者到古代,斗诗于他们而言手拿把掐。
唐诗三百首、宋词元曲,哪个不是凝结中华上下千年的智慧和精华,她虽不能熟读,但那些名家经典之作,总会背得滚瓜烂熟,这些命题作诗、即兴赋诗,不都是变相考验背课文么。
但她很快就绝了这个念头。
她虽然骗人骗惯了,但到底只为了自保罢了。
况且她对历史只知皮毛,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否在历史上真实存在尚未可知,她不了解不代表它不存在,若她真脱口背出李杜的传世名作,这不就是赤裸裸窃取他人成果。
不可。
适时,王管家特意从书房备齐了崭新的笔墨、砚台、镇纸等用具,派人送到沈昭后院。
春宁欣喜地双手接过,她知少爷才学出众,但谢珩为人低调只参加过几次宫廷诗会,从不在府中显露,众人都想一睹其风采,她今儿可沾了小姐的光了!
夏安自给小姐梳完发髻后,一直低垂着头,眼神闪躲。
沈昭与她惺惺相惜,这不正是怕老师上课提问喊她时,她的模样么。
她认命地领着春宁去了“秉正堂”:“夏安,你在院里自己玩吧。”
“谢谢小姐!”夏安憋不住笑,眼睛都霎时亮如晨星。
谢珩晨练后,就在书房中一直等她。
书房内,他练的字已在桌上摆不下,铺散在地上。
发髻高束,以青玉簪定之,额间不留碎发,眉目清明,一身艾绿圆领袍,没有一丝褶皱,腰间束素革带,悬一枚玉佩。
褪去周身的戾气和锋芒,活像换了个人,一手持笔,身影投于轩窗下,恍若青竹挺立。
春宁执礼后,匆匆垂下眼,虽然沈昭对她们并无太多管束,但到底不能乱了规矩,主是主,仆是仆。
沈昭一时恍惚,微愣在原地,直到他出声打断:“杨方卯初寻你,如今已到巳初,是否过会你又嚷着快到午膳用时了?”
沈昭厚着脸皮在心里自我宽慰,兄长待她着实不错,连一会要走的理由都提前知会她了。
“还不速来练字。”谢珩眉峰微敛,哪还有书生模样。
果然修罗便是修罗,披了个好画皮也只是假象,若一旦成为夫子,更像积了十年怨气一般。
春宁不敢怠慢,同家丁一起收拾好地上的纸后,将沈昭所用的东西摆放在桌上,退至一旁侍奉。
沈昭这几日虽没再做那些奇怪的旖梦,但除非有事相商,亦不想主动寻他,哪怕她前几日得了茶树枝后,虽然想向高义信讨教一二,但思虑良久,未让谢珩帮忙下帖。
若继续耽搁下去只怕真到午时了。
她提步走到谢珩身侧,一脸从容地握起毛笔,有模有样地蘸墨,笔毫渐渐吸足墨汁,染成深黑。
她提笔,滴答——吸满水的笔尖凝出一滴墨,绽放在纸上,洇成一朵罕见的花。
她挑眉,忽略头顶那声浅浅的吐息,下笔如神助,飞一般在纸上留下她的“大作”。
草书亦是书。
与其她整整齐齐,横不是横,捺不是捺,还不如趁早绝了这个“夫子”的念想。
谢珩低垂眼眸盯着纸上的“字”,努力克制着沉声静气。
她忽而扭身看向他,衣袖轻旋,扫过案角未收的宣纸,发间金簪坠着一只金丝蝶,以宝石缀成彩色,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如何,兄长,我这字可还有救?”
之前签契书时,他曾见过她的字,虽没有刻意练过,但却不像如此这般,敷衍于他。
“自然有救。”他说罢从书案旁扯出一根竹条,吩咐一旁服侍的家丁:“你们先退下。”
春宁犹豫着不敢走,但见他的眼刀冲她而来,结巴道:“小...小姐,我在门外候着。”
沈昭不敢置信,他不必如此当真吧,都多大人了,还打手板!
她背抵在桌沿,伸出一根手指轻压下他手里握着的竹条。
小声道:“谢珩,你可不能动手,我真不会写,我们九州只有小部分人会这个,我写字用其他的笔,何况这个不能速成,我们参加诗会,又不是练字比赛。”
因着老夫人身子大好,李立雯便把心思移到回府的沈昭身上。
这几日她总有意无意提到沈昭的课业和规矩,让谢珩无事时多帮衬些,毕竟日后她代表着国公府,性子活泼虽好,但行事不能太不羁,若她实在难以受教,只得请私塾的夫子来家中授其课业。
若是真将那些之乎者也的夫子请来,以她的性子,虽然不喜,但为了不惹母亲忧心,只怕学亦学得痛苦,玩又玩得不尽然。
他便应下了,总归差不多学些,好对母亲有个交代。
谢珩抽出竹条,试图点在她写的“字”上纠正一番,但他实在不识,沉气说道:“你重新写过,慢慢写,莫急。”
她轻呼一口气,作势拿起笔,蘸墨后在砚台边来回蹭去余墨,怕他手里的竹条真甩到她手上,一笔一划耐着性子去写。
谢珩目光顺着她的笔画走,顿觉她的字方正笔直,乍看的话,虽无章法但却工整干净,但却经不起细瞧,力道不匀,使得有些字失了重心,越写越歪。
沈昭写完后手腕都酸了,撂下笔揉着手腕,直接开摆:“这是我的最高水平,实在不会。”
她眼眸亮亮地转动,“其实并不是我字写得不好,是这笔太沉,笔毫生涩,宣纸太皱,写着不顺手。”
待辨出她话中刻意而为的荒唐,他唇角不自觉弯了。那笑意极浅,却将眼尾的细小纹路都染上明晃晃的纵容。
他将自己的笔递给她:“那换支试试。”
沈昭顿时泄了气,但转念一想,她这算带薪读书?倒也划算,认命般地划拉两下墨汁,提笔置于纸上,本就控制不好的力度更如脱缰野马,拉不回头。
谢珩爱书惜字,实在不忍看,不经意间左手扶上案角,右手轻执她手腕,引她落笔。
她腕上一热,已被他的掌心相覆,指尖相叠处,一股细细麻麻的暗涌,顺着经脉抵上心头,比那新研的磨还热上三分。
他的衣袖擦过她的臂侧,与她的衣裙厮磨。
她的指尖不由得发僵,明明是她识得的字,但一撇一捺皆不由她,全随他腕间的力道起伏,若一叶扁舟系于长风,悠悠然不能自主。
“这一笔需藏锋。”
墨迹在纸上渐渐晕开,淡淡墨香混着她身上的甜香扑了他满面,他忽地松开她的手,喉间一紧,忽然失力。
笔尖直直坠在纸上。
晕开的墨汁如那日被他吮血浸染的手帕,一点点侵染,蚕食他的理智。
她唇上的温软,此刻竟绕在他的指尖,灼得他心口发烫。
初时同乘一伞仍百般顾及的他,如今竟从容不觉地主动搭上她的皓腕。
他饶是惊讶于自己这一自然又不自在的举动,后撤几步。
“罢了,姑且到这。”他说罢,大步踱至门外,只余一角衣袂轻拂过廊柱。
那之后,他再没教过她写字。
沈昭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李立雯给她安排授课的夫子。
“小姐,高家公子高峻来了,眼下正在少爷房内。”夏安前来禀告。
因着每次高家公子入府,都会唤沈昭一同出游,她得了消息提前知会小姐早做打扮。
沈昭单手支颐,坐于窗前,细想近日谢珩的变化,那冒出头的念想在她心中被狠狠压下。
不可能,绝不可能。
谢珩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不过是看她写字磨人,一时急得忘了分寸罢。
她收回杂念,懒懒地趴下:“来就来吧,我还装着病呢。”
“我来都来了,九如,你就帮帮我呗。”高峻绕柱拦着谢珩。
明日便是诗会,这几日不仅是高义信,他亦被高坤关在家中整日苦读,折磨得消瘦了不少,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
他知谢珩平日会写些杂诗,总归他亦不准备发刊,何不借他一用,哀求道:“九如,这次蔺家那个小儿子势要同我比个高下,我只赢他这一次就可,你就帮帮我吧,我什么都可答应你。”
谢珩被他磨了半个时辰,杨方在一旁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他无他法,转身进了书房,高峻紧随其后:“还得是九如,你才是我最好的兄弟。”
谢珩从他之前写的诗集中挑了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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