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开战(中)
在大安朝廷允许民间购买火器的消息传来后,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已经走到了尽头。
当然,作为被重拳暴击的旧日霸主,西班牙人还在死命挣扎,试图挽回影响。在八月之后的短短数十天里,马尼拉城内的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府执行了标准的危机应对四步方略。第一阶段他们宣称,所谓“中国皇帝武装商船”的消息纯属谣言,总督镇定自若,大局稳如泰山;第二阶段他们宣称,中国商人可能从黑市中获得了过时的武器,对航线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但仍然无伤大雅;总督早有筹谋,同样打算武装亲近西班牙的海商……
第三阶段——喔,没有第三阶段了,在总督府的高级官僚们竭尽全力的弹压南洋各处被袭击的致命消息时时,一艘改装后的渔船不知怎么的绕过了防线,被悄悄送入了吕宋的海军港口,并于上午九点准时引爆。当时正在旗舰上开会的海军高层全体受伤,指挥力量几乎被一扫而空。
这次袭击的损失并不算太大(毕竟没**人),但刺激却格外深重。如果说先前中方商船的威胁还只是零星散碎的新闻,费一费力气总可以弹压下去;那么此次**之后,局势就再明显不过的摆在了整个世界眼前——事实证明,西班牙的海军根本无法防备中方的过饱和攻击,无孔不入的小型民用船只可以轻易穿透任何防御,在一切匪夷所思的地点发动袭击。南海每一处海域,从此都再也没有平静可言了。
——事已至此,还能多说什么?
不过,这个结论其实也是相当之可笑的。以实际而论,西班牙在东南亚当了几十年的霸主,底蕴深厚经验老道,绝不是大安这种变法仅仅五六年的暴发户可以媲美。即使海军主力无法正面战场的交锋中获胜,长久积累的民用航海业也远超中方的底牌。如果亲近西班牙的海商愿意奋勇争先,不顾损失的拖住中国人的饱和攻击,那等到西班牙帝国缓过一口气从其余殖民地调来舰队,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事实上,吕宋的西班牙总督也的确有此计划,希望发动本国商人以牙还牙,以游击回应游击,以饱和呼应饱和,用底牌与中国人彼此消耗,相互威慑;他还特意找来了亲近帝国的大资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天主的名义循循善诱,慷慨激昂,言辞
恳切说得大资本家们眼泪汪汪感动莫名——然后全部没有表态。
——不是吧大哥你还真指望我们和中国人死拼?
没错大航海时代的欧洲海商半商半盗各个手上都是血腥累累残暴恣睢的顶级恶人。但恶人处世也有恶人的逻辑他们敢在东南亚在非洲在美洲烧杀劫掠是因为当地的土著实在太弱小、太卑微了凌虐他们就好比凌虐动物除了快感不会有任何的威胁;但现在——现在他们真要挺身而出面对的那可不是只有冷兵器的小商船而很可能是倾巢而出的飞玄真君号、万寿帝君号、清妙帝君号以及火器厂出厂的不知道什么缺德玩意儿……
是的作为西班牙国王的臣民天主的子民他们应该匡扶国家效忠教义锄强扶弱;但中国人实在是强过头了呀!
在荷兰及意大利的海商受邀参观了沿海的工厂后有资格入局的大玩家其实都已经得到了相对准确的情报。中国的舰艇或许还有所不足但火器产量绝对管够所谓“无限”二字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虚言——和一个火力无穷人力无穷还可能随时爆二阶段的boss互殴难道资本家们是把南海的水给灌进脑子里了吗?
大资本家当然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当面交谈可以尽情的感动背后做决策还是要理智。等到西班牙海军的高层被炸过一轮后这种态度就更明显了。面对总督的催请好一点的只是避而不见留言说再见了阁下今晚我就要远航拜托的事情下次一定捧场;至于坏一点的那干脆直接声明“严守中立”然后私下里派人去联络中方位于广东的海军指挥总部表示自己对东方儒学其实很有兴趣自己早就是一个潜伏在泰西的中国人了!
到了十月中旬南洋殖民帝国的局势已经彻底崩溃。被充分武装起来的民间商船开始大量渗入美洲-南洋航线
潜伏在侧的中方舰队以逸待劳,来个围点打援。
这样散发的攻击持续了一个月,南洋的贸易基本就陷入了停摆状态。西班牙人能在东南亚乃至南太平洋占领霸主的地位,依靠的并不仅仅是武力上的优势,还有当地独特的殖民秩序。海上经商的风险相当之大,但按照原先的惯例,只要给西班牙的殖民总督上交了足够的赋税,就可以换取帝国的荫蔽,自由的往来于南海各大城市,不受海盗及**的侵扰。
可现在,现在西班牙是自身难保,更无力维持什么海商治安了,旧有的秩序濒于灭亡,商贸关系乱成了一锅滚粥,谁也无心做本分的买卖了。老霸主摇摇欲坠,渴求庇护的商人只能暂停业务,或者将目光投向更可靠、更有能力保护他们的人物。
从九月开始,就陆续有各地的商人通过隐秘的渠道向中方传递消息,希望中方的海军能够“保护商业、“尊重自由市场、“履行宗主国应有的义务
这些措辞非常之委婉,非常之含蓄。但所谓“履行义务、“保护商业,说穿了其实也只有一个内涵——资本家们已经主动匍匐在地,愿意为东方的强国奉上统御南洋的皇冠了。
面对如此诱人的权位,中方并未作出明确的回复,只是热情接待了商人的使者,赠予礼物后送回。虽无确切消息,商人们却也并不担心。这一回他们是有备而来,早就做好了攻略,知道东方在这样的大事上有三辞三让的奇特习惯,一定要推辞三次,反复谦虚,才迫不得已的接受这光辉的冠冕。接受之前,多半还要痛哭流涕,以头抢地,说什么“你们害苦了我云云。
——这一套流程真是莫名其妙,但既然愿意走流程,那大家配合不就行了嘛。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新陈代谢,自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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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十月中旬,苦苦抗衡大半年的西班牙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过饱和的火力打击摧毁了商业,极大削弱了帝国的财政;强盛的海军在连续奔波中损毁过半,不但无法抵抗逐渐娴熟的中国舰队,甚至已经很难对虎视眈眈的其余列强保持优势;连续的战败使得的帝国颜面扫地,威望崩塌,就连原本驯服得俯首帖耳的殖民土著,也渐渐显露出凶恶的迹象了。
因
此一旦局势越过了某个实力节点偌大的帝国战线上就到处窜起了火星。一个多月以内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可怕的消息——袭击、交战、挑衅、叛乱;军队损耗严重不能大规模作战。财政近乎耗竭亲善的银行家也不愿意再偿付债券;无论人力物力都接近瓦解的边缘。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到了这个时候就连傻子都能听出帝国支柱摇摇欲坠的晃动声。十月十九日在接到又一次对华作战失利的军事报告后西班牙菲律宾总督迭戈先生在自己的官邸内尖声咆哮、拼命叫骂挥舞手杖打烂了房间中一切的瓷器陶器拔出**对着窗外的马车射击;随后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用头撞墙近乎崩溃的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如此反复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他才被属下强行架了出去由一个手艺精湛的理发师施行了放血疗法平复过于激进的心情。
终于在放出整整一品脱的血液后迭戈总督镇定了下来。他脸色苍白的流着眼泪同意了属下诚挚的建议答应派出使者向中方求和。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他有气无力的念着意大利人坦西罗的诗:“心地虽宽羞惭难容;心地虽宽羞惭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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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西班牙人意图求和的消息送入京师立刻激起了朝廷上层意料不到的狂喜。从各个渠道收到线报的六部高官们激动难耐除私下设宴庆祝之外以各种借口造访内阁乃至外务处向主持此次海战的重臣们贺喜——毕竟除了国家大义及朝廷颜面之外不少显要跟风逢迎同样在南洋的市场有大笔投资;如今一朝翻盘盆满钵满吃水怎么能忘了挖井人?
到了当日下午内阁因胜利而蒙受的荣耀达到了顶点。在宫廷龟缩已久的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居然罕见表态派人为中枢值班的官员各自赏赐了滋补的燕窝与药膳据说还是从皇帝的御膳上直接撤下来的佳肴滋味极为不凡。
考虑到这几年来真君僻居禁中召见外朝的频率已经缩减为了一月一次消息隔绝心意相当捉摸不定;这样直接而鲜明的表态可以说是珍异之至
皇帝特赐的恩赏享用起来当然也要讲求礼制。内阁首辅闫分宜当先起身
捧过燕窝后向西行礼揭开玉盏看了看内里红殷殷的一碗的血燕却又向对面的穆国公世子点头微笑:
“老朽能有今日的恩荣都是沾了世子的福分啊。”
世子忙拱手回礼连称不敢其余阁员则随之微笑。这大半年以来众人全程跟进当然知道中西海战深层的回环曲折。具体的谋划战略及调兵遣将还不好说但最后左右了整个战场胜局的关键招数向民间开放武器的决策却是由穆国公世子一力主张并全力压制住中枢其余的反对意见说服了兀自犹豫不决的飞玄真君——没错即使宫廷在南海陷入了巨大的金融危机真君依然不愿意将危险的火器放入民间;还是世子当面上奏亲自担保保证海商拿到的武器永远会落后军方两到三个版本核心的技术依旧掌握在皇室与朝廷手中安全无虞;皇帝思虑再三才终于勉勉强强写下了诏谕同意了陈请。
——事实上即使勉强签发了旨意真君依旧迅速反悔很快就派人来索回圣旨说是要再做修订;还是世子见机极快拿到诏书后立刻让张太岳明发上下绝不耽搁;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宫中派出来追索圣旨的太监才不能不悻悻折返无可奈何的认下了这件事情。
艰难险阻一波三折;要没有穆氏倾尽全力的推动
都是挣钱嘛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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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完皇帝的赏赐后内阁继续办公世子则带着外事处讨论南洋事务。按照朝廷的规制对外的战事本来应该是内阁兵部会同司礼监决策但海军几次战事之后权力随实际而变更基本的海外事务已经是外事处在办兵部不过署名而已。
相比因循守旧的内阁外事处开会要简单得多。大家将紧要公文一一整理想到什么就先说什么不拘一定的流程。今日检查了各方寄来的信件之后世子就没有提及西班牙人的消息而是特意询问高学士:
“听说广东寄来了消息称南洋的商人们在主动示好?”
高肃卿受裕王之托,兼着海关的差事,手上有东南亚及天竺的特快渠道,情报极为灵通,所以立刻点头:
“是的,有不少海商表达了态度,只要朝廷能够庇护他们的生意,就愿意切断与西班牙人的联系,转而向广东输诚,定期缴纳税赋。广东以为,他们诚意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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