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淮昱的话，姜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光秃秃的枝桠，落回糖人摊前那个橘色的身影上。
宋淮翊正兴高采烈地举起一个刚做好的，线条略显粗犷的凤凰糖人，朝她这边晃了晃，口型无声地喊着：“快看！酷不酷？”
姜茶心头猛地一紧，赶紧移开视线，盯着老槐树根下几片被踩进雪泥里的枯叶。
“没做什么呀，”她尽量让语气轻快自然，甚至还带上了点无奈的意味，“高中同学非要拉我一起在外面逛街。”
电话那端，宋淮昱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依旧熨帖柔和，却让姜茶后颈莫名掠过一丝寒意，“是吗？你不喜欢出门还答应他，看来这同学和你关系不浅啊。”
他顿了顿，像是玩笑般自己就转移了话题，“你那边……天气怎么样？我看天气预报比这边冷不少。”
“今天天气还可以，”姜茶立刻接话，仿佛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话题出口，“所以才想着出门随便转转，天天待在家里也有点闷。”
姜茶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瞄向糖人摊，宋淮翊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正踮着脚朝她这边张望。
“那就好，”宋淮昱的声音平稳依旧，“注意身体，别生病了。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下午可能有大雪，玩儿完了早点回家。”
姜茶的心跳漏了一拍，总觉得宋淮昱的话别有深意，还不等姜茶细想，下一刻她的视线却死死锁在宋淮翊身上。
他正朝她这边走来，手里还举着那支金灿灿的凤凰糖人，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知道啦，”她赶紧应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我一会儿就回家。”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几秒钟的空白，被冬日的寒风无限拉长，灌满了姜茶的耳朵，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擂鼓般敲打着耳膜。
宋淮昱的呼吸声很轻，很稳，就在姜茶准备挂电话时，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那点笑意似乎淡了些，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嗯，”他温声道，听不出明显的情绪，“那祝你玩的开心，我先去处理点事，晚点再打给你？”
“好，好的，那你先忙，再见。”姜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下，声音里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如释重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忙音嘟嘟响起时，姜茶才发觉自己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被冷风一激，凉飕飕的。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白雾在眼前氤氲开，又迅速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然而，那丝莫名的、挥之不去的心悸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
“茶茶！”宋淮翊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将那支晶莹剔透的凤凰糖人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糖人翅膀上的细纹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着微光，“给你的，我特意让大爷做个凤凰，好看吧？”
冰凉的糖棍触到指尖，姜茶却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她看着宋淮翊那张写满期待和少年意气的脸，心里那点不安瞬间膨胀成了巨大的烦躁。
她刚才对着宋淮昱撒谎时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此刻被眼前这张笑脸无限放大。
“谢谢，”她生硬地开口，把糖人推了回去，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意外的疏离，“好看你就自己拿着。”
宋淮翊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猜到了电话对方的人是谁，但仍旧装作不知，明亮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
“不用了，”姜茶别开脸，不去看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声音冷硬，“宋淮翊，我们说好的玩半天，我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也请你遵守约定，乖乖回家。”
她甚至没等他回应，转身就走，脚步匆忙，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莫名窒息的场景，逃离宋淮翊那过于炽热的注视，也逃离自己心里那份沉甸甸的不安。
那支被拒绝的凤凰糖人孤零零地悬在宋淮翊手中，金黄的糖色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有些刺目。
雪，不知何时开始零星地飘落下来，细小的冰晶被北风卷着，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落在街道，屋檐和行人匆匆的肩头。
飞机落地的第一时间宋淮翊就拍照给姜茶发了消息，他想让姜茶知道他很乖，说到做到，虽然不舍，虽然失落，可姜茶想让他回家，他就乖乖回家了。
虽然那地方算不上“家”，宋淮翊也不想回来，他宁愿一个人待在学校，可惜寒假留校需要各种证明，他的条件并不符合。
住在外面则会被父母夺命连环call，最终宋淮翊还是选择妥协，只期盼着除夕早点到来，他也能早日离开。
机场外的风打着旋儿，刮在脸上生疼，宋淮翊低着头，手中还握着那只被拒绝的糖凤凰，似乎只要它一直在，他就不是被抛弃的。
宋淮翊慢悠悠的站在机场外面等着出租，然而一辆辆车从他眼前路过，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机场的工作人员忍不住上前询问，为了不成为社会性新闻，宋淮翊这才慢悠悠打了辆车离开。
老城区的巷子狭窄而幽深，黄昏的薄暮像稀释的墨汁，正一点点浸润着青石板路，两侧低矮的瓦房檐角挂下细小的冰棱，在暮色里闪着冷冽的光。
宋淮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糖凤凰走在路上，他不想回家，索性出来转一转，然而就在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准备去吃饭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拦住了他。
“宋淮翊。”是宋淮昱的声音，冰冷，沉郁，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压迫感，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巷子深处，雪沫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飞舞，两个高大的身影对峙着，影子被拉得斜长，投在斑驳潮湿的青石板上，如同两把即将交错的利刃。
宋淮昱穿着挺括的深灰色长款大衣，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站得笔直，像一株沉默的冷杉，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若不是为了处理宋淮昱的事情，宋淮昱是不会主动来这个城市的，这里对于宋淮昱只有不愉快的记忆。
他对面，宋淮翊正穿着那件即使在暮色中也无比扎眼的亮橘色羽绒服，和照片中相差无二。
宋淮翊脸上惯有的阳光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天真的挑衅，他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糖凤凰放在行李箱上。
随后宋淮翊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微微歪着头，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嘴角甚至还勾着一丝玩味的弧度：“哥，动作够快啊，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虽然不知道宋淮昱怎么知道他去见了姜茶，可宋淮翊就是确定宋淮昱已经知晓一切，不然以他哥的性子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宋淮昱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此刻却像裹着蜜糖的毒针，“怎么，哥，你这是害怕了？”
宋淮昱没有回答，他只是上前了一步，这一步踏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飘落的雪花都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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