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姈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只有几缕微薄的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屋子里面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怔怔地从床上坐起,指尖紧紧揪住锦被,眼神茫然。
空气中飘着一股檀木冷冽的气味,床幔上暗纹压抑沉闷。
李姈心头猛地一慌,这里是何处?李承乾呢?今日分明是朝廷大军回京的日子,她怎么还留在这屋子里?
李承乾绝不会为了她耽搁回京的行程,一个不祥的念头在李姈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少女仓皇地从床上起身,去寻床边的雀头履,白皙的脚腕在裙摆下一闪而过。
她一边胡乱整理着褶皱的衣衫,一边跌跌撞撞往屋外跑,鬓边的珠花歪歪扭扭。
屋外同样静得出奇,只有三五个奴仆低着头,无声地打扫着庭院,李姈一眼认出,这是李承乾在滦县的临时住处。
她几步上前,随手揪住一个奴仆的衣袖,眼神闪过慌乱:“大皇兄呢?大皇子殿下在哪?”
那奴仆被她抓得一慌,老实回话,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回公主,大皇子率领三军正午就回京了,如今已走了五六个时辰了。
“正午......五六个时辰......”李姈的小脸瞬间煞白,她往后踉跄半步,声音里满是震惊:“大皇兄真的没带我一起走。”
萧瑟的夜风,卷着庭院里的落叶。
李姈打了个寒颤,眼神恳切地看向奴仆:“你能不能带我去见滦县县令?我有要事相托,劳烦你通传一声。”
她心里清楚,李承乾本就没有带她走的义务,李承乾视她的母妃,她的弟弟,她的家族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愿意救她,已经是出乎意料,李承乾不带着她回京,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她只能靠自己回京了。
那奴仆知道李姈身份尊贵,不敢耽搁,马上将李姈的话传到了县令府。
不多时,滦县县令宋崇便匆匆赶来,一身青色便服,沾着泥土,他对着李姈躬身叩见:“臣宋崇,叩见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可算是让小人见到您了。”宋崇刚站稳,脸上就堆起褶子:“小人上辈子定是做尽了善事,这辈子才能得见公主天颜啊!”
李姈有些不适应他这般殷勤姿态,勉强应答:“宋大人过誉了,大人是守护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该是我有幸得见大人才是。”
她绞尽脑汁说了句客套话,觉得自己这一路也算是有所成长,平时她哪里会说这些客套话。
宋崇为官多年,早已是个人精,哪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客气,也知道她寻自己是为了什么。
说来也奇怪,这大皇子怎么就把十六公主扔在这里了?
果真,皇家兄妹之间毫无真情可言。
他故意问道:“不知公主唤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李姈也不绕弯子,坦诚说道:“我前些日子被奸人所掳,落难滦县境内的铜拔山,想请宋大人安排些护卫,送我回京,事后必有重谢。”
宋崇闻言,脸上露出难色,苦着脸叹了口气:“公主,不是老臣不愿帮您,实在是此去京城山高路远,近来灾民流窜,匪盗更是横行无忌,一路凶险万分。”
“您金枝玉叶,若是老臣没能平安将您送回京城,别说乌纱帽,怕是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啊!”
李姈好看的眉头拧了起来,追问:“那宋大人的意思是?”
宋崇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不如这样,老臣立刻向朝廷奏禀,说公主暂在滦县安歇,等朝廷派专人来接您,这样既安全,也合规矩,您看如何?”
宋崇的提议,李姈不是没想过,可一想到要等,她就急得心慌,她已经失踪四个多月了,母妃定然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夜里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再过些日子便是母妃的寿辰,她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怎么能耐着性子等朝廷的人,况且,有护卫跟着,能有多危险?
她压下心头的急切:“宋大人的提议固然周全,可母妃的寿辰在即,我想赶在寿辰前回京为她贺寿。若是我没能在寿辰前回去,母妃这寿辰怕是也过不安生。”
李姈顿了顿,声音放软:“大皇兄他们刚走没多久,若是宋大人此刻派人送我,我们日夜兼程,定然能很快追上大军。只要跟上皇兄的队伍,便没了危险。等我回京后,定会向父皇和母妃禀明大人的功劳,大人这可是救驾有功,届时大人高升,岂不是指日可待?”
被拐卖一回,李姈心知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此刻便也学着旁人的样子,给宋崇画了个实实在在的大饼。
魏文帝时期,中央对地方的管辖本就日渐松弛,接连几场天灾下来,百姓更是怨声载道,私下里都在议论“天子失德,天罚降世”。
宋崇在滦县当这个县令,日子本就不好过,一听高升二字,眼神顿时亮了几分。
只是话虽如此,李姈心里却没底,万一追上李承乾后,他还是不愿意带她回京,那该怎么办?
靠宋崇的护卫,她应该也能顺利回京吧。
宋崇纠结片刻后,咬了咬牙说道:“好,就依公主所言,老臣这就遣人护送公主回京。”
成功被李姈画的大饼吸引的宋崇,行动很是迅速,不多时,八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快步走了过来,个个腰佩长刀。
宋崇甚至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个鬓发微白的嬷嬷,让其在路上贴身伺候李姈的起居。
“在下,陈一。”为首的壮汉率先躬身,声音洪亮。
“在下,陈二。”
“......”
八人齐声说道:“我等奉命护送公主回京,定保公主周全。”
陈嬷嬷也上前福了福身:“往后几日便由老奴伺候公主。”
一行十人,当晚便启程赶路。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李姈没心思歇着,只是望着窗外未知的路途,眼里满是担忧。
两日后,马车行至一片荒郊。
李姈坐在马车中,听陈嬷嬷绘声绘色地讲她人生的起起落落,从被卖掉的丫鬟,到嫁小吏,再到小吏病逝后的悲惨遭遇。
李姈听得心头发酸,突然外面传来哭泣声,她没有想到陈一他们也是感性的人,被陈嬷嬷的故事感动哭了,果真是铁汉柔情。
可......哭声很不对劲,是凄惨的女声中夹杂着孩童的啼哭。
她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一瘦弱的妇人带着一孩童跪在他们马车前,连连磕头。
“求善人发发慈悲,施舍我们孤儿寡母一点食物吧!”妇人声音嘶哑。
她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身上衣衫破烂,跪在一旁的孩子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小脸蛋又黑又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车。
“奴家本是西川人,未料今年西川雨水格外多,一场山洪下来,直接淹了奴家从小长大的村子......”那妇人说着说着痛哭起来:“可怜我的夫君被洪水冲走了......留下我们母子俩在这世上受苦,跟着同乡一路逃荒北上,日日夜夜食不果腹。”
“奴家早就活够了,好几次都想跟着夫君去了,可这孩子还小啊。”她低下头,声音哽咽:“他已经三天没沾过一粒米了,求善人赏点吃的吧,不用多,够他垫垫肚子就好。”
李姈听得心头一揪,忍不住抬手去摸身边的包袱,包袱里面装着宋崇为她们准备的馕,用上等的精面制作,香味扑鼻。
可就在她指尖刚碰到包袱时,陈嬷嬷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李姈诧异地抬头,只见陈嬷嬷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警示:“公主心善,不知如今这世道人心险恶。”
说着,她掀起车帘,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李姈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瞧见,那里乌泱泱挤满了人,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
有的蜷缩在地上,有的则眼神空洞地站着,一片死寂,风里似乎都飘着一股饥饿的气息。
李姈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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