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的到来并不在我意料之外,但是他选择的时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此刻已至半夜三更将近凌晨两点,我是由于白天和TE6的那番对话睡不着,再加上已经睡了一周,中途还叫人帮忙为我带了本随便什么的书好给我打发时间来。等那名护士将一本好厚的书搬了过来,我说了声谢谢,她也没走,扭捏了半晌,我疑惑地抬头礼貌地询问还有什么事吗?她才像是做好了坚定的勇气却用很小声的声音俯身过来悄悄问我。

“您认识布鲁斯韦恩吗?”

“……”

我顺着她背后看去,门口聚集了不少视线,等我看过去才装作各有事情要忙。我满头问号:你们夜班难道有这么闲?

等移回来,看着这名女孩已经后知后觉的被自己勇气打败,颇有一种马上就要和自己的脸皮更奔东西的模样。我不由得被这份不同于TE6刻意表现出来的活泼逗笑,而后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抱歉,或许让你失望了。我与这位韦恩先生并不相识。”

她看上去不信,一刹那就从尴尬的情景剧里回过神来惊讶地捂嘴,或许是我表现的很近人情,她胆大妄为的再进了一步:“可您的这个病房,是布鲁斯韦恩拿钱升的!”

虽说TE6是给我解释过原因,但是我不由得依然对这位布鲁斯韦恩AKA蝙蝠侠产生了一些被当成了调侃的八卦而诞生的不悦,但考虑到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只能自己卸了这股气。我只道:“或许我是蝙蝠侠救下来的。”

毕竟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同一个人,考虑到蝙蝠侠在哥谭的名气,布鲁斯韦恩免费帮他的罪犯升病房用最好的医疗保障罪犯最好的修复是一个好借口。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对方什么心思,她露出了“我就说嘛”的表现,像是吃到了心满意足的瓜,然后才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打扰了一边又将她那砖块似的书放到我怀里——说实话,有点重。让我不由得飘忽地观察这位女壮士的手臂,确实有不少肌肉。

而后我看着她斗志昂扬地出了门,在关上门前我听到她和同事兴奋地说:“我就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是真的!”

“……”你们哥谭人真的很奇怪。

而后我又看向怀中的砖块,看着它的封面名称是《格氏解剖学》。我沉默了,我是想要看书,但给一位想要打发时间的病人看这个正常吗?

你们哥谭人真的很奇怪。

那么回归正题,半夜凌晨两点,我和正欲翻窗进来的蝙蝠侠以及他身后的那个——

[罗宾。]

罗宾,面对了面。而后我看着他们僵硬了半晌,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地放弃了放轻的动作,光明正大的越窗进来。

“……”我说啊,你们哥谭人确实真的很奇怪。

我并没有被先发制人的兴趣爱好,因此我先指了指病房门,友好地说道:“你们可以从门走进来,他们说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真的,因此我想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蝙蝠侠。”

我满意地看着蝙蝠侠的背影突然有些萧瑟,罗宾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一眼。而TE6则在我的脑海里竖起了大拇指。

[勇士。]

我并未理它,只是将手中已经翻了大概三百多页的解刨学合上。然后步入了正题:“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蝙蝠侠。”

他似乎并不意外,听到我的话审视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若他的视线是激光,我此刻应该直接被戳死了,可他的视线并不是,所以我接受良好的任由他打量,又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罗宾。

我其实并不认识这名罗宾,因为电影里并未出现过他的身影。所以他对我是完全陌生的,我有些不太能接受对这些被TE6特别标注的支柱的毫不知情,这会让我犹如泛起附骨之蛆的痒意,我现在都觉得我的脊椎已经在发痒了,我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些我不知道的超级英雄究竟都是谁,我知道TE6清楚这一切,但我不可能依赖于它。

我想知道他们的面具之下又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我应该如何去反制他们,又该怎么利用他们来达成我的目的?

我不能忍受我回家的旅途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诞生,但此刻我并不能将这股急躁暴露在蝙蝠侠面前。

我并不想现在就和这位标榜世界第一侦探的超英有所冲突,被其警惕。

于是我只是短暂地略过他,装作对他有所认识的模样,毕竟认识蝙蝠侠而不认识罗宾,这很奇怪。

而后我又重新看向蝙蝠侠。好奇地问他:“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出。

一个人的出身、过往、性格和经历了什么其实全都会由自己本身写出来。指甲里的泥、指腹间的磨损、骨骼的长势、眼睛、口音,都曾告诉过蝙蝠侠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用这种观察在还没真正成为蝙蝠侠时破了很多案件,而成为了蝙蝠侠之后也是他最有效的破案能力之一。可如今,这份能力折戟了。他看不出对方是谁。只能简单从他此刻怀里的书籍,含着笑意的眼睛判断对方是一个颇为聪明机敏的年轻人,他甚至连一些下意识的小习惯都没有。

就如同他在过来时让先知查了一番,这个男人和他的过往一样,一片空白。就像他被摆出来的圣子一样,仿似从天而降。

他没说话,我却懂得他表达的意思。这具身体的大脑实在好用,以往看不懂、看不下去的书籍在不久前我竟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而现在,这颗大脑也让我看出了蝙蝠侠无声的表达。

——他看不出来。

他看不出我是从何而来,只是简单地判断此刻的我。我不免离开了那股焦躁的情绪,从而心情好了起来,这代表着他们对我也是陌生的,他们不知道是谁将我挂在仓库,也不知道我是谁,对我一片空白。我们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而我会比他们快一步,因为我知道蝙蝠侠是谁。

蝙蝠侠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你是谁?”

似乎所有解答未知的开端都要从这三个字出发,这代表了对答这段话的人最基本的自我认知。

而后他看见了对方那双绿色眼睛。就这么近距离对视的情况下,他终于确定对方的瞳孔是红色的,被碧绿色的湖围绕在中间毫无波澜。很特殊的眼睛,蝙蝠侠想。或许和他为什么恢复这么快有关。

“谬论。”对方的视线游离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这实在不像一个人名,这只是一个单词,像是只是被随口应付出来的。但对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像是为了抓住这仅有的属于他的东西。

他向蝙蝠侠偏执地重复着:“我叫谬论。”

——

“你从哪里来?”

“你为什么被人摆成那种模样?”

“你还记得什么?”

和蝙蝠侠聊天其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他的用词猛烈而急促,力求不让对方反应过来有时间进行思考再回复;而他的态度冷漠又直白,给你一种你的一切都已被他掌握的错觉,让你不该拥有能够糊弄他的侥幸心理,从而在那一刻被他打破你的心房,你痛哭流涕或者你低下头向他赎罪。他是一位优秀的审讯大师,哪怕在和我交谈的过程中有所克制,但他的方法依然万变不离其宗。

他在掌握节奏,我也适时的后退一步,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方法对我有所效果。

因此我对他三句有两句下套的说话方式接受良好,并且现编了故事背景用来应付其中一个下套:比如我确实是哥谭人,但我很幸运地离开了哥谭,而为什么变成之前的困境,我一概不知。这是真的,不止他们对我一概不知,其实自来DC后我也一窍不知,这很好看出来,蝙蝠侠看得出来,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将其揭过。

这段审讯说来其实并不久,我挑挑拣拣地回答审讯人却也接受良好,等到说的差不多时,我露出了病号该有的困倦,蝙蝠侠也适时的准备动身。我以为这段对话就这么结束,但他在离去前突然肯定地说了一句话,令我后半夜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肯定地说:“你不认识罗宾。”

我究竟是哪里露了问题?我无法接受这句话,我自以为是的掩饰被他轻易地揭开,则代表日后如果也有相关经历,我一定会暴露。我不能接受变化!我不能……!

哪怕我保证这只是对我不久前对他和布鲁斯韦恩调侃的报复反击,也并不妨碍我对此感到焦躁,甚至到了我下意识咬着指甲直到我咬破了手指,那点微弱铁腥味的血液滚入我的口腔,我才回过神来。

我决定讨厌蝙蝠侠。

TE6看不下去,它甚至主动提供了刚刚的截取录像。我立马贪婪地将这份录像重复看了五六遍,才看出破绽在哪里——作为一名哥谭人,还认识蝙蝠侠,所以我在他身上停留了足够多的视线。可罗宾,太少了,哪怕我后面反应过来弥补也足够被蝙蝠侠捕捉到错漏。

……就这么一秒?就这么一秒!

我讨厌蝙蝠侠!

——

“他隐藏了很多。”在离开医院后,罗宾终于开口。

他一直在旁观自己的导师和对方你来我往的对话,他不太了解为什么蝙蝠侠要用这种温吞的方式进行审讯,但蝙蝠侠这么做,罗宾会自己去思考这么做的含义,因此他并没有过多置喙,只是说那名自称为谬论的人嘴里实话很少。

“他太过熟悉你的手段了,B,可他又不知道罗宾。而我没查到他的所有系统记录,你明白这代表什么。”

蝙蝠侠停下了动作,他其实没和罗宾走太远,只是找了一个在病房里看不到他们却能看到的角度站着,看着对方因为他的报复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是故意在走前对着谬论说那一句话的。对方掩饰的太好了,对于他话里审讯下的那些套也很巧妙地越过,一个聪明人对装饰自己很难不得心应手,所以为了让他们露出破绽,蝙蝠侠只能剑走偏锋地激怒他,好在他捕捉到了对方唯一露出的破绽。

于是他满意地收集到了对方的性格侧写才开口:“我知道。”

可这些并不足以将谬论看作需要紧密监视的罪犯,虽然他会这么做。

这名用谬论自称的人虽然回答了蝙蝠侠的部分问题,且得出的信息连贯,但蝙蝠侠最多就信个对方确实不知道是谁把他抓起来的。而这并不证明他是无辜的,哪怕所说的内容没有任何逻辑冲突,还很普通。这或许证明对方曾经经历的环境使他对这种事得心应手;又或许证明这就是他的故事。一个聪明人,他的话很难全信。

而他一定还有最重要的没说,关于为什么是他?什么人将他当做了“耶稣”。而蝙蝠侠为什么没有用审讯罪犯的方式也是因为事有缓急,这事在只有一个受害者的情况下来说其实并不急切,而他也不能以一个看待嫌疑犯的角度去看待明显是受害者的人。哪怕他没查到对方的过往,空白的如同从天而降。

但,“疑罪从无。罗宾。”

这些疑虑蝙蝠侠并没有对罗宾说明,他只是说:“关于入侵你们查到了什么?”

这方面是先知和罗宾负责,蝙蝠侠并不需要帮助,但各司其职对哥谭来说更好。于是罗宾抬起右手,操作了几下,用手甲自带的虚拟屏显示他们的进度。

“我们发现入侵蝙蝠电脑的线路是一种并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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