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刚才奋不顾身地帮她挡枪的样子,沈昭华心中不觉有丝感动。

这一枪若是刺在自己身上,恐怕是性命不保,她也算欠他一条命。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许多,找了一截干树枝用力撬开他的嘴巴,把水灌了下去。整整给他喂了半壶水,她才放心了些,自己咕咚咕咚喝完了剩下的半壶,方才觉得又热又累,险些虚脱。

漠北的正午实在太热了,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潭,忍不住脱了鞋走了进去,便觉浑身瞬间清凉。说来也怪,这大漠酷暑中的清泉竟格外凉爽。

她又看了眼此时昏迷不醒,曝晒在太阳下的阿闹,装了一壶水过去浇在他的腿上。因为他的上身有伤,她怕溅上水,所以拿起匕首又将他的外袍割了一块,打算浸上水盖在他身上给他降温。

随着她的动作,一枚碧绿色的龙纹玉佩从他的怀中掉了出来。

她觉得那枚玉佩有些眼熟,不禁拿起来细细观摩。

沈昭华的心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她,她下意识地用沾血的袖口用力擦去玉佩表面的血污和尘土。

狰狞的龙纹在阳光下显露出来,更重要的是那一道贯穿龙身的触目惊心的裂痕。

记忆的闸门,如同被这道裂痕狠狠劈开。

漠北的风沙声瞬间远去,耳边响起的是多年前京城寒冬的呼啸北风。

那个蜷缩在阴暗小巷馊水桶旁的小小身影,冻得浑身青紫,瑟瑟发抖,只有一双眼睛,倔强又绝望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厚厚的积雪几乎将他掩埋。

那时的她正好路过,掀起帘子的那一刻对上了那双无助又倔强的眼睛。

他穿得那样单薄,在这寒冬腊月里,会被冻死的吧?

鬼使神差的,她叫停了车,裹着母亲新做的雪白狐皮大氅走到他的身边。

那刺骨的寒意和那绝望的眼神,让她心头一紧。她解下那件价值不菲的狐皮大氅,轻轻盖在了那个几乎冻僵的小乞丐身上。

触手是刺骨的冰凉,她赶忙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他的手中。

小乞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惊住了,茫然地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她记得自己当时似乎还说了什么?好像是:「快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吧。」又觉得一件大氅可能不够,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

那是她生辰时父亲随手赏给她的,并非什么要紧物件,塞进了小乞丐冰冷僵硬的手里,补充道:「这个,拿去当了,换顿饱饭,买件厚衣裳。」

她甚至没有看清小乞丐的脸,只记得那双骤然亮起、又瞬间盈满复杂情绪的黑眸。

她只当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善事,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风雪太大,她匆匆离去,只留下那个裹在厚重狐氅里的小乞丐,握着玉佩,怔怔望着她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记忆的碎片疯狂涌回。

她愣愣地看着阿闹的面具在太阳的折射下闪烁的银光,「你……究竟是谁?」

她其实从未在意过他的身份,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窥探面具下的面容,可此刻,她忍不住伸出手,摘下面具一探究竟。

面具摘下的那一刻,沈昭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她望着熟悉的苍白却依旧难掩俊逸的脸庞,内心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竟然是温景珩!

那双紧闭的眼睛轮廓,那双深邃沉静、偶尔掠过复杂情绪的眼眸与记忆深处风雪中那双漆黑倔强的眼睛,瞬间重合。

是他。

当年那个蜷缩在雪地里、濒临冻毙的小乞丐,竟然是如今权倾漠北、心思深沉如海的九爷温景珩?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当年未及弱冠的他又是如何走到千里之外的北漠,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位置,有了与仇敌匹敌的能力?

他竟将那块她随手塞给他,让他「换顿饱饭」的玉佩留到了现在?

为什么?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昭华,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握着那枚染血的、带着温景珩体温的半块龙纹玉佩,指尖剧烈地颤抖着,脑中浮现出不久前他不顾性命保护她的一幕,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看他不顾性命的样子,她一直以为他是温景珩训练的死士,她的命本就与他性命息息相关。

却不想,这世上当真有人愿意为她心甘情愿舍弃生命。

她的内心被深深震撼。

原来,这漠北的千里黄沙,步步杀机之下,一直守护着她的,竟是当年风雪中她无心救下的那一点微光。

「原来,是你……」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在风中,带着无尽的酸楚、恍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你竟然,一直记得我吗?」

鬼哭峡内,血污满地。

而在这血污之上,黑压压跪了一片,领头之人更是额头冷汗直冒。

萧承渊负手看着眼前的众人,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开口,一向平静的语气明显低沉了许多:「我只叫你们将她带回来,是谁允许你们下此狠手?」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在保护那个人,这军营之中有人比他威信更重。

「那就都军法处置了吧。」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右手不断摩挲着左手拇指上温凉的玉扳指,那是他多年克制自己的性情养成的习惯。

张总管看着他的动作,明白他此时心中的盛怒,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他太懂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了,若此时自己主动认罪,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否则……

思及此,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老奴该死!是老奴自作主张下的命令,将军要责罚便责罚老奴吧。」

萧承渊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抛下两个字:「回府!」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一队人马疾驰而去。

张总管看着自己跪了一地的心腹,叹息道:「都起来吧,回去自己主动领责罚,将军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首领起身担忧的看着眼前的老人:「那您老...」

张总管伸手打断了他:「不碍事。」

萧府书房内。

萧承渊已然换下盔甲,换上了一条月白色的夏袍,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扇着。

屋外的蝉鸣加重了酷暑。

地上跪着的白发老人不知跪了多久,整个后心都被汗湿透。

萧承渊喝了口凉茶,终于开口:「张总管,你来我萧家多久了?」

面对这位老人,萧承渊的话总是多些。

张总管的声音已经浑浊,又是夹着些回忆:「已经48年了,少主,老奴十几岁就在萧家做事了。」

「48年……」萧承渊重复着,「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

张总管没有抬头,布满皱纹的三角眼已经湿润,「老奴该死。」

萧承渊收起折扇,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书桌上的一个木匣子,「这是我名下的一些田产铺子,你清点一下,去帮我看着吧。」

萧承渊起身将老人扶了起来,许是年纪太大,又许是跪了太久,老人借着他的力好不容易才站起身,「谢少主不杀之恩。」

萧承渊走到书桌前,将木匣子递到他手上,「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一个女子纵是再恨我,又能把我怎么样?张伯伯,你未免太小心了些。」

听到这声张伯伯,张总管的两行浊泪瞬间滚落,似乎又看到那个小小的少年缠着他要出去玩,「少主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切不可大意。」

「张总管。」萧承渊的声音复又变得清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总管闻言低下了头,「是。」

萧承渊又从书桌上拿了厚厚的一封信,「这里面是这些年我收集的沈定邦一伙克扣粮草的证据,你亲自交给父亲。」

萧承渊将信放在匣子上,叹息道:「雍州城粮草已不足十日,十日后我将放弃雍州,退居颍州,颍州距离京都不过三百余里,朝堂必定人心惶惶,到时候可让父亲顺势发难。」

张总管为难道:「可那封通敌密函……」

「内务府已经安插了人手,那封密函到不了陛下手里。」

「可万一沈定邦亲自面圣……」

「没有万一」,萧承渊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戾气,「告诉父亲,证据我已准备万全,要他在朝堂上趁其不备率先发难,若他反咬,一定要一口咬定是他血口喷人,大理寺少卿是我的人,他的家中搜不出那封密函。」

张总管看着他难得的失控,不由有些心疼。十年挑灯苦读,曾经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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