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襄天宝三十年。
帘角被一只纤细的手掀起半寸,秋阳直直照在她的眼上。
轿子摇摇晃晃,外面的青砖绿瓦也摇摇晃晃,刚下过雨的天,像是新洗出来的碧色罗裙。她青丝如瀑,小小年纪,面似玉魄,色如初霞,鬓若远山,眉如烟痕,眸似晓星,倦时犹带情。眉心一点红痕像是天下最美的人亲吻在她额间留下的吻痕。
她神色平平地看着窗外,一只跛脚的幼犬跟在健壮的成犬之后。那幼犬趴下前肢,对着成年犬和路过的人疯狂摇尾巴。湿漉漉的幼犬终于还是把泥点摔到了侍卫的鞋帮上。鞋上的云纹一下子变成了乌云。
跑远的幼犬跑在她的心尖上,手一抖,险些放下了帘子。突然轿子停下,帘子“欻——”一声拉开,赶在帘子拉开前把侧帘放下的少女,死死攥住自己的手。
“凤宁公主,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还不等侍卫说完一个女声劈头盖脸一顿指责,“这不是离寺庙还远着呢,叫谁自己走呢,好大的脸胆敢窥探公主金面,再不退下,就按冒犯凤仪之罪论处了!”
“纯嬷嬷,不要与他多费口舌,起轿吧。”
轿子外没了声响。晃悠悠抬了起来。
帘子又落下,轿子里暗暗的一片。少女松开手,手心是四个月牙状的白印子。
轿子轻微的晃着,风吹起侧帘的一角。太阳温柔照着公主的脸颊。一枝完整的枫叶落在凤宁公主摊开的掌心。
公主知道是他来了。
自从皇爷爷身体不再好,每月公主都要来这寺庙里给皇帝抄经。
寺庙里有一个专门给公主准备的香阁。等四下无人,阳光透过纸窗。
公主连忙推开窗子,“神仙哥哥!”
一改沉闷,公主声音轻快,带着中性的磁性,但是听上去很空灵。
窗外枫树上坐着的人只有他能看见。
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乌黑的眉,由浅入深,像是水墨画上的一笔,清清冷冷的,幽深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公主的影子。他的眼睛像上千年不化的深潭。唇色淡淡也薄。与他的肤色不同,冷白的面庞,眼旁三颗鲜红的泪痣像是点活了整张脸,平添了一抹艳色。
一头墨发用一把簪子高高束起来,影子投在玄黑的蟒袍上,腰间银色的腰带掐出一把细腰,凌厉得像是薄薄的剑刃。
“姬萱辞,如果我没记错,这次你要抄三本,还不快写?”
“哥哥,你帮我嘛。”十五岁的少年捏着嗓子问他。但是这位神仙可不会心软。
“自己写。”
姬萱辞哼了几声,还是开始自己写。他的神仙哥哥,跳进屋内帮他研起磨来。
“嘿嘿,阿阳哥哥你最好了。”
公仪邪敲了一下他的头,“别给我娇滴滴的,男孩子不要老撒娇。”
“不嘛不嘛,男孩子怎么了,怎么不能撒娇了,”姬萱辞对自己是男生这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其实公仪邪并不在意男的撒不撒娇这事,他只是不想见到敌人对自己撒娇。
“总有你后悔的一天。”公仪邪淡淡地说。
姬萱辞不可置否,只是心里想他当然不会。
两人各干各的岁月静好。
姬萱辞不自觉跑神,第一次见到公仪邪的时候。
很多宫里的宫女都喜欢调来瑶台,她们对自己嘘寒问暖然后升授为更高阶的女官。人人都知道瑶台里的凤宁公主是天生的福星。不仅让德王当上储君,更是让圣上堪比返老还童,双目矍铄(jue二shuo四)。直到那个忽视他的小太监出现。纯奶娘去了顶楼的丹房,那小方子不太喜欢小公主也不是一两天了。
小公主才四岁个头还没有膝盖高。大概是嫌孩子吵。小方子是大太监总管认得孙子派到瑶台来做轻松活的。那天只剩下他一个轻松人,就由他去送那滚烫的药汤。
他走的急,没看见那小小一个公主。那小团子揪住他衣服的小边角,咿咿呀呀的要糖。
那小太监停都未停一下,侧身就走开了。
那一点点衣料从小公主指尖划走,没有支撑小公主径直栽到了地上。膝头和手上全都擦破了。但是纯奶娘夸过她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她一边流泪,一边自己擦。
但是只是那一晃,一些药汤溅到了公主白色的裙子上。
小方子匆匆离开自然没有管那摔着了的公主。这瑶台谁都知道这小公主是个不会是告状的“好公主”。
但是,今天的药出了问题。而皇帝最喜欢那个给他炼丹的方士,对他是深信不疑。本来没人知道这药是小方子端来的,大太监只要运作一下就是有人帮他顶包。
但是偏偏公主的凤体竟然受了除了采血之外的伤已经报到皇上面前去了。
宗人府的人一眼看到公主身上的药渍。
一下子定罪到了小方子身上。
小方子没了,但是还有别人,就像老天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女儿了一样。每一个对公主心口不一的人都开始倒霉。
渐渐的公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好比有人想要黄金,但是需要丢掉性命。孤立和谣言传播地一样快。福星和灾星,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
姬萱辞孤零零地等到了那双伸向摔倒的她的手。
之后的日子姬萱辞时常想要是哪一天公仪邪不想见自己了,他可以随时一走了之,而自己却可能毫无察觉。
公仪邪自由自在地,想现身就现身,不想现身,他哪怕装成一缕风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字面意思。看的到的光,再努力也摸不到。
公仪邪就像他生命里的光,他碰不到,只能看着,对方时刻都可以收回观看的权利,人永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到来。
公仪邪敲敲桌子,“回神。”
那滴墨顺着笔尖落到纸上。姬萱辞想抹掉那滴墨。被公仪邪制止住。公仪邪把纸抽出来,给他换了一张。
“写吧,公主殿下。”
姬萱辞对他笑笑,提笔重新开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抄着心经,姬萱辞想,要是真的可以五蕴皆空就好了。他不喜欢父母和皇上赋予他的一切。处处昭示着,他整个人都是个虚假的错误。
心经告诉他五蕴皆空,金刚经告诉他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他还是悟不了,一遍遍抄写,理解越深,越是觉得皇爷爷和父亲虚假。自己也虚假。
但是,他身边有公仪邪。
公仪邪那整条的墨条已经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磨完了大半,砚台上最先开始磨出来的墨都开始干了。公仪邪像是生怕他不够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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