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薇洛的,是铜镜上消失的雾气,像是河神终于大受打击,知难而退了。

红盖头下,薇洛勾了勾唇,可唇角天生微垂,叫人看不大出在笑,反而像心情不太爽利。

低矮的桌上,铜镜映着这笑。

忽地,寒雾喷洒于镜面上,凝出朦胧,有不存在之物以一笔一划缓慢勾勒:等着。

透过上挑的笔锋,薇洛几乎一下想象到:写这二字之神在唇角微勾,露出个恶劣的笑。

祂还在,是故意让她以为不在。

两人‘甜蜜’的交流落入紧闭窗框底下的夫妻两人眼里,惊悚极了。

他们牺牲家里外人,换来金锭,享受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大女儿化身女鬼,傍上个功力深厚、藏起真身的大鬼,似乎正交流着,要对他们做什么,以作新婚礼物!

“啊——!”

不待薇洛和河神做什么,头戴金钗、手戴玉镯的养母深知卖孩换财会遭受的酷刑,遭不住地尖叫起来,抱紧理应给予她安慰的丈夫,却像抱住了团面条。

这家伙已经昏过去了,养母怒从眉发,拧着他耳朵骂道:“没用的家伙!”

可这么做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镜中的苍白倒影神色阴郁。

下一秒,养父就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弹了起来,“冷、好冷!!!”

这一睁开眼,就对上镜中寒雾环绕的乌眸,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那,“那、那是水鬼吗?”

金线盖头缓缓回转。

镜面结了层霜,映着挂在黑天上的冷月,可养父还在指那,是祂还在,她却看不见……?

薇洛想想作罢,为何要看见呢?好戏已然开演,她自然得配合,以完美无缺的演技退场,斩断那些不该有的依恋,才不会在失去时摔得极惨。

镜面上,霜更厚了,仿佛被祂苍白的大手冻伤了。

无论她回不回头,看不看得见,神没有心,也不会流泪,只会拖着被扎得千疮百孔的身子,跟着她。

*

深夜、弦月,黑色宅邸的大堂里,两个身影抖着膝对主坐上的新娘、苍白身影下跪。

薇洛的养父想闭眼装晕却闭不得、养母想起身却起不得,生生承着这荒唐之事,对薇洛、对“苍白鬼物”、对顶上的神仙挂画们下跪。

院中有如月高之声响起。

“婚礼,向来需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可神观你二人,无养育之恩,却受子女养育之恩,不配三拜九叩之礼,便跪着看完全程吧。”

话音落下,院中锣鼓乍响。

薇洛知道,是轮到她配合了,紧了紧衣袖,拦住落下的药瓶,对着身后的堂上香烛、各神挂画,端着夷渊牌位行礼。

“拜天地——!”沙哑的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嘹亮得像是要惊醒这土坡下方的平乐镇。

“拜高堂——!”

“夫妻对拜——!”薇洛举着神夫的牌位低头。

月光下,养父、养母两夫妻只能硬生生看完全程,看着盖头下那玉白-精巧的下巴瞠目结舌,向薇洛跪谢养育之恩。

南河河神的挂画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一如夫妻两捡到薇洛的那年。

竹篮在南河上飘荡。

里头装着个女婴,他们忙着打渔,不想救助,却窥见篮中玉牌与金锭银锭,这才捞起了篮子,捡薇洛回去,也忽略了那封重谢养育的信。

谁叫她亲生父母不在呢?

后来,刻着姓名的玉牌自然是被卖了,钱财则占为己有。再后来,孩子也卖了,逃回家求饶,他们便将她弄回去。

从未想过会有今日,未知的伟力下,他们为生死、为自己对另一条生命所犯下的错误,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的膝盖被敲碎过,那你们的便也碎一下吧。”

养父养母哀嚎哭叫,以眼神求饶,薇洛垂眸,闭了眼,太吵了、她曾以为他们是有爱的穷苦一家人,至于弟弟妹妹,错不及孩子,就罢了。

薇洛知道,这就是神送她的第二份礼物。

举着的铜镜上,祂又在无声勾画:哪怕你不肯想见我,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现在我们也同有所谓的不尊礼法之罪了。

按照利益与共,他们已然无法分离。

而神,还有几份重磅大礼送出,来拉她沉入盛满爱毒的深渊,祂会在底下死死拉着她。

嘹亮的嚎叫声下,隐隐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遥响,闻声不久,大堂门倏地被“破”开。

——“长官,确认了,院落里没有其他人。”

——“检查,屋子里,别放跑那两个卖孩的家伙”

压在夫妻两身上的压力轻了,萦绕在堂内那股阴冷水汽也迅速散去,尚不待三人反应,官差就冲了进来。

——“好啊,居然还想逼人结冥婚,带走”

“你们听我解释,是鬼、水鬼,不对,是河神娶亲,将我们绑在这里的!”父亲还想挣扎。

——“一派胡言,带走!”

说着,数名身着玄色衙役服、腰佩朴刀、神情肃杀如铁的官差动身,将屋里几人拖走,不由分说。

离开前,薇洛又回头瞥了眼铜镜,上头勾画着:希望你‘喜欢’接下来的礼物

喜欢被官府带走吗?她嘴角微抽,但潜藏心底的伤痛,还是有些许被治愈。

原来祂先前是去忙这事了,那又为何会一身血爬上来,也不肯透露祂经历了什么?

薇洛暗想着祂的无所保留都是对着祂心里的那个妻,回过头去,错过了铜镜上的另一番话:希望你‘喜欢’这个新丈夫。

*

薇洛再次醒来是在官衙的牢里。

捕快们问询的语气还算客气,但审视的目光如同探针。

薇洛沉默,只说自己是被养父母卖入河神坊的孤女,侥幸逃脱,昏迷后再醒来,发现养父母状若疯癫,至于被他们提及的那无形的存在……她作出副眼神空洞、被吓坏了的样子。

可身上的嫁衣、盖头,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与年龄不符的冰冷,都让见多识广的捕快们暗自心惊。

被审完领出门,就见养父养母如同死狗般,被官差们从隔壁里拖出来,显然是刚经历严刑拷打,得出了和一个名叫‘阿渊’的人一样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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