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游乐园虚假的宁静，旋转木马甜腻的音乐被彻底覆盖。
红蓝闪烁的警灯将“幽冥禁地”鬼屋入口涂抹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刑场。
警戒线迅速拉起，将五个幸存者和瘫软的保安隔离开来，也隔绝了外面好奇又惊恐的窥探目光。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死亡的味道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悦在陈浩怀里短暂苏醒过一次，看到闪烁的警灯和忙碌的警察，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再次晕厥过去，被迅速抬上了救护车，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还在胡言乱语，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被困住了意识，忍不住梦魇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陈浩、王强、李哲和小雨，像四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被安置在临时搬来的塑料椅子上，裹着警察递过来的银色保温毯，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毯子下的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林凌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起来了。
他四处转了一圈，复又进入鬼屋，看着已经被吊起来的苏苏，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至少，一般鬼屋是不会要人命的。
除非……
真的有鬼。
林凌走出鬼屋时，眉头紧锁，看着眼前几个明显处于深度惊吓状态、魂不附体的年轻人，以及地上那滩保安失禁留下的污渍，心知事情绝不简单。
旁边的警员递来了这五个人的资料，林凌简单地搜过了一眼，将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在心里。
他示意女警给每人倒了杯热水，然后蹲下身，尽量放缓了语气，但那审视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们每一张脸。
“你们好，不要害怕，我是刑侦支队的林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麻烦你们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个女孩，苏苏，她是怎么死的？”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看起来状态相对稳定一点的李哲身上。
李哲捧着一次性纸杯的手颤抖着，热水洒出来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色白得像鬼屋墙壁上的涂料。“吊……吊死鬼……抓住了她……”
他语无伦次，破碎的词语从颤抖的嘴唇里蹦出来。
“不是假的……不是NPC……眼睛……会动……会笑……裂到耳朵……指甲……黑色的……好长……”
“什么吊死鬼？什么NPC？”林凌追问，语气加重，“说清楚点，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
“鬼！里面有真鬼！”旁边的王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指着鬼屋黑洞洞的入口嘶声尖叫，“它抓住苏苏了！用指甲刮她！我听见了！滋滋的声音！像刮黑板！然后……然后她的脖子……喀嚓！”
他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突出，模仿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被旁边的警员用力按住。
“冷静！王强！冷静！”旁边的警员试图安抚。
“是鬼！是那个悬空的女鬼！她的头发！黑色的头发！”陈浩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苏苏去碰它……它就动了！它活了！力气好大……苏苏像布娃娃一样被提起来……我们跑……我们不敢回头……听见她叫……然后……然后就没声了……”
他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用力撕扯着。
“我们不该进去的……不该进去的……”
林凌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办案多年，见过各种离奇的现场和慌乱的目击者，但眼前这几个年轻人的恐惧，深入骨髓，绝非伪装。
他们语无伦次，逻辑混乱，反复提到的“真鬼”、“悬空女尸”、“黑色长指甲”、“勒死人的黑发”……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尤其是那个保安，一个见惯了游乐园各种场面的中年人，此刻也如同被吓破了胆，只会喃喃重复：“头发……勒死的……悬空的……不是人……”
这更是诡异。
“小雨，你呢？”林凌的目光转向她，她是唯一一个还能勉强组织语言，但同样被巨大恐惧攫住的人。
保温毯下的身体冰冷僵硬，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但苏苏最后那凝固着极致惊恐的脸庞、嘴角那点刺眼的粉底、悬空晃动的赤足、以及缠绕在她脖子上那湿漉漉的、黏腻的黑色长发……如同最清晰的噩梦，反复在眼前闪现。
还有那紧随其后的孩童笑声和铁链声……它们不是消失了，只是暂时蛰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
“警官……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小雨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那第七具吊死鬼……她是悬空的……没有支架，裙摆会自己飘，然后灯灭了，周围有铁链拖地的声音……灯再亮时旁边那个‘道具’活了……它转过来对着苏苏笑，可是脸是烂的，牙齿露在外面……苏苏去碰它……被它抓住了手腕……指甲……刮破了她的皮……”
小雨闭上眼睛，那“滋滋”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胃里一阵翻腾。
“然后……大家开始跑，我听到了苏苏的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她最后的尖叫……很短……然后就是……喀嚓一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小雨睁开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合着冷汗。
“我们跑出来……才发现……苏苏没出来……后来，保安打开门，我们和保安一起进去后，就看到她像那个女鬼一样被黑头发勒着脖子吊在那里，脚离地半米……在风里……轻轻晃……”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将她淹没，她开始掩面啜泣起来，不只是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朋友，还有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当时，她们能团结一点，带着苏苏一起出来，会不会就能避免这次的悲剧了呢？
小雨声泪俱下：“对不起……我们没有把苏苏一起带出来……是我们对不起她……”
坐在旁边的其他同伴似乎被她的哭声所感染，也不由得默默流泪。
在几个小时之前，苏苏还活蹦乱跳地站在他们面前，穿着裙子微笑，看起来如何灿烂的一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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