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依旧是叫不出名字的山脉,青绿一片,草木葳蕤。
万绿丛中支出来一间小房子,屋顶斜往外遮一个猪圈。
李红砂亲眼见了,才知道夏达海圈出来的猪圈,是和鸡舍鸭舍挨一起的。
那味道,冲透屋顶,不是一般的臭。
夏达海也闻出来了。
往常安平叔会早到,喂草料前先来一趟把屋舍打扫了。
养牲畜的地方,一天不扫就会臭。
他在身上左右看看,没别的东西,就从口袋里摸出袋纸巾给李红砂:“臭的话就用这个遮一遮。”
李红砂没闲情考虑矫情不矫情的事,这里是真的难闻,各种粪便和牲畜毛发自带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她不在农村长大,没习惯这个味道,一时半会儿真接受不了。
李红砂堵住口鼻,蹲一块干净地方看夏达海忙活。
他放了装猪草料的盆,到一口井旁问:“这是山上的水,干净的,要不要过来洗洗汗?”
李红砂没见过这种井,跟家里那口开放式的地井不一样,它是封闭的,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前面装一个水龙头。
这种封闭的,看不见内部结构,李红砂更容易说服自己:“能喝吗?”
“可以的。”夏达海又补一句,“甜的,没有地井的草腥味。”
李红砂咽咽嗓,放下纸巾做的帕子,起身朝他走去。
带点儿心理作用的因素,靠近水井,立马就起了风,似乎没那么热了。
李红砂拧开水龙头,弯腰掬一捧清水,扑洒在脸上。
洗去汗意,又用同样的方式接一捧水,脸凑近,把水吸进嘴里。
真是甜的,像在竹筒里走过,自带竹子的香甜。
她一连接好几捧喝。
直起身子后,碎发和小脸儿都浸着水意。水珠从碎发上滴落,砸过乌黑的眼睫,湿润过殷红的朱砂痣,坠在下颚上,被李红砂用手背点点揩去。
她冲夏达海欢畅轻笑,夏达海愣神,仿佛听见她的哼笑紧贴他的耳根。
身子一下就软了。
他不自觉放柔声音:“还喝吗?”
李红砂抿抿水润的红唇:“不喝了。”她刚吃过早餐,现在喝水也喝饱了。
照顾好她这处,夏达海再端盆拿铁勺往猪槽子里舀猪食。
李红砂蹲回刚来的位置,看他喂猪。
猪圈里的猪,她数过,不分大小,统共十二头,多是黑毛猪。
“今早包蒸饺的馅儿也是黑毛猪产的肉吗?”李红砂闲来无事,随口问问。
夏达海分神出来,答得认真:“对,这种猪我从邻市买的种,肉质鲜艳有弹性,产肉率也高。”
李红砂又问:“成本是不是也很高?”
夏达海实话实说:“是高了些,但生意好,也有赚。”
李红砂似懂非懂地点头。
夏达海难得讲究,为了干净,一上山就围了条围裙,黑皮制的,前面沾了些陈旧的泥点子。
往猪槽子里撒了猪食,他便敛眉低目地在猪吃饭的时候,清点猪的数量。
他的皮相本就冷硬,这样一敛目,看着像独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野蛮屠夫。
李红砂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猪是不是杂食动物?”
夏达海离学校久了,对“杂食”这个词反应了会儿,才应声:“是杂食,荤素都吃。”
话音落下,猪槽子里的猪食变了个样。
赤红的肉被打成碎末连着血丝倒入槽中。
黑皮的围裙亮着暗红的光,照在篱笆内侧那群贪婪的脸上。
“那它们会吃人肉吗?”李红砂蹲在地上抱臂,下颚藏在双臂间,眸色沉沉地打量几只吃相最凶狠的猪。
这个问题换任何人来听都觉着诡异。
尤其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阴冷的风乱窜,竹林不着声调地沙沙作响。
四下沉默一瞬,李红砂后知后觉这个问题对夏达海问出口,不太合适。
她张了嘴想补救,却一时失语,找不到话把前篇揭过去。
就像她在厨房里看李女士用绞肉机绞肉馅,对李女士说这机器绞到人骨头准坏那次一样。
李红砂没来得及收敛,李女士拿筷子敲她脑门,斥她。
“二十三的人了,说话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儿。”
李红砂内心惴惴,此时说点儿什么好,才不会失去夏达海这个朋友。
夏达海听了她的问题,脑子片刻空白。
不过跟被吓到没关系,他是在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思考,荤素不忌的猪到底能不能吃人肉。
李红砂不是第一次向他提问题。
这一个月来,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一问一答。
有时关于做饭,有时关于农家乐,有时关于他的交友圈。
夏达海不排斥好奇心重的李红砂向他频繁提问,他偶尔还会想,李红砂什么时候能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问到他本身。
他优越的三围、干净的恋爱史……
他们的关系变得亲近,又无法更近。
想远了,夏达海的食指抠了抠拇指上的死皮,抠出血来,又想猪到底吃不吃人。
这是李红砂第一次问到他知识盲区的问题。
夏达海不敢乱答。
男人大忌就是装懂哥,不懂乱科普。他还读书的时候,室友就是老对女朋友说“我来考考你”,才被甩的。
夏达海这几分钟的思考,仿佛穿越回小学的课堂上,被老师抽问的日子。
那是小孩子最要面子,最喜欢驳别人面子的时段。
在李红砂问出不合适的问题,不愿去看夏达海脸色的时候,夏达海臊红了脸,羞愧自己的知识面太不广泛。
“我不知道。”他快哭了,人生头一回因为他不懂他养的畜牲,生出想哭的感觉,“也许,可能,猪会吃人吧……它不是荤素都能吃吗?”
“荤素都吃”像他的救命稻草,指路明灯。
夏达海死攥着不放,越攥越自信:“主人给它喂什么,它就吃什么,喂人肉的话,它也会吃人肉吧。”
他解释一大段,李红砂就听进去了“猪会吃人”。
她没指望夏达海会回答她,不把她当成奇怪的人,她就谢天谢地了。
但他居然回答了,把她骇人又无关紧要的问题当作问题,给出一个答案。
李红砂倏然感觉很热,热得头发昏,耳膜鼓胀,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眼太阳。
不到正午,烈日已经耀眼灼目。
“红砂。”
李红砂闻声垂首,夏达海递了只手在她眼前。
“起来,我们回去了。”
鸡舍和鸭舍的门被打开,各类鸡鸭跑出门,漫山遍野地撒欢。
李红砂看着他伸来的手,再看路过的公鸡尖锐的喙,眼前一闪而过初见夏达海那天,无数次吸引她的手背刀口。
夏达海的掌心也不见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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