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是你们的大哥,不是我的。”

季献桃四肢紧紧扒拉着梁柱,“我才不去。”

谢家糟心事已经够她受了,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看不明白,这下好了,王家的破事又找上门来。

王星洲和王银鞍一左一右,拔萝卜似的薅她,“来嘛来嘛,好兄弟有难同当。”

季献桃死命摇头,“有福也没见得同享过。”

“不想想我们才认识多久?”王星洲爽朗笑道,“你陪我们涉难关,我们与你同享福,感情就是这样一来一回慢慢培养哒。”

季献桃反手以巧劲挣脱王家兄弟,四肢并用猫儿似的蹿上房梁,蹲在屋檐一角冲底下哈气。

王星洲:“燕书好身手。”

王银鞍:“唉,你这是何必呢?”

灵莱子:“答应他们。”

季献桃一怔,不信邪按了按玉兰耳饰,确认方才不是她幻听。

“为什么?”

灵莱子淡笑道:“还记得你姬妾房里的佛像吗?”

季献桃眉头锁紧,王家兄弟此行要去夜探儒教,儒教乃世俗三教派之一,而那尊佛像同属三教派的释教。

“烟儿有何不妥?”

“她要真有问题,谢家哪会留给你处理?”灵莱子闲闲地说,“眼下陛下欲掘仙墓迁都九重天,世俗三教派隐隐蠢动,谢家女也选在了这个关键时期入宫。”

“时局动荡,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谢家更不行。”

灵莱子语气冰冷,“徒儿,我要你走这一趟,将谢家牵扯进来,把水越搅越浑。”

“如果不是师父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谢家。”季献桃若无其事笑道,“我还以为是在警告我呢。”

“你?”灵莱子失笑,“你啊,早就被卷进来咯。”

季献桃刻意挤出的笑容敛去,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拍拍衣角,“就陪你们胡闹这一次。”

王星洲大力拍她肩膀,“燕书仗义!”

季献桃一个趔趄,真想问他吃什么长大。

是夜,月黑风高。

世俗三教派在收归天朝,被立为国教后,其总坛三教合一,就建立在皇城一角,昔日鼎盛时香火络绎不绝,被誉为万仙殿。

万仙殿外十里之远的酒楼,三人靠窗而坐,相对饮酒,视线时不时远眺夜色。

“夜已深了,时候差不多了吧?”王星洲道。

季献桃隔着栏杆探头,“这万仙殿外除了巡夜的,守卫倒并不森严。”

“但要是闯进里面就不一样了。”王银鞍起身,从袖中摸出一块极品灵石,留在桌上。

季献桃满面狐疑,“你们事先商量好计划没?”

“燕书且安心。”王银鞍笑眯眯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物。

锈蚀的青铜摇铃,满布岁月风霜的痕迹,纹路已不甚清晰,乍一看像是埋在土里千年的古物。

“此物名为掩耳盗铃。”王银鞍施施然道,“是我从家中讨来的仙器。”

季献桃一时不知先吐槽哪个。

“哟嚯。”神识留在玉兰耳饰上的灵莱子,则看热闹般吹了声口哨。

王星洲眼神新奇,随后略带不忿道:“怎么我央着阿爹他就是不肯给,二哥要拿仙器就一给一个准?”

“乖。”王银鞍摸摸他脑袋,“有些玩具小孩子不合适,大人用了刚刚好。”

王星洲顿时气成河豚。

“待会儿我摇铃时,记得把耳朵捂上。”王银鞍解释道,“听见这铃声的人,就会当我们不存在。”

寓意更不好了啊。

季献桃认栽,在王银鞍眼神示意的时机,及时捂住耳朵,也包括玉兰耳饰。

只见粉衫翩翩,以桃花金枝束发的少年伸出一截细白手腕,修长指尖捏着古韵盎然的青铜铃,轻轻一荡。

即便铃声不入耳,但在场三人能清晰感知到,某种无形波动如水荡开,层层扩散,覆盖皇城一角。

“恰巧酒楼小二上来了。”王银鞍将铃铛收进袖中,下巴点了点门口,“试试效果?”

王星洲迫不及待往门口一站。

小二推开门,全程就像没看到屋里三个大活人,径直穿过王星洲的身体,欢天喜地收拾王银鞍留下的灵石。

王星洲懵然,“这——”

“不可视,不可听,不可嗅闻,不可触。”王银鞍悠然道,“这便是我们如今的状态。”

“这个好玩。”王星洲欢呼一声,撒丫子往外乱窜,然后一脑门撞在墙上。

“只对听到铃声的活物有效,死物又不存在听觉。”

王银鞍缀在后头提醒,“还有入了万仙殿可不要乱来,那里头位格更高的仙器与修士不知凡几。”

“知道啦。”王星洲瘪嘴。

“这青铜铃确实好用。”季献桃好奇道,“可类似事的修士法器应该也能做到,为何独独掩耳盗铃被称作仙器,莫非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王银鞍一僵,压低声音,“千万别告诉星洲,其实这铃铛是我从真正的仙器上偷偷拆下来的零件,往他面前炫耀而已。”

季献桃:“……”

三人一路潜行至万仙殿,顺利绕过巡夜的修士,直奔儒教总坛。

三座总坛的风格各不相同,道教闲云野鹤,释教宝相庄严,儒教则更具有书卷气。

季献桃没见过儒教白日里开门迎香火的模样,乍一踏入漆黑甬道,两侧烛火忽明忽暗,只觉得阴森。

王星洲手中拿着一份地图,据他所说是万仙殿始建时的图纸,王氏手里有备份,如今许多地方早已不准确,但大体布局还能参考。

其中一条废弃的逃生通道,儒教内部的人都不一定清楚,却能带他们绕开防守森严的大门。

在氛围衬托下,黑衣少年不自觉屏息凝神,以气音说道:“再往前走,就不再是对外开放的区域,若是设有阵法一类的防护,大抵便是在此时了。”

季献桃与王银鞍各自点头,示意他们会小心。

王星洲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逃生通道尽头的门扉。

王星洲退了回来,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二人关切问。

王星洲脸有些白,最初的惊悸过后表情渐渐古怪,“我也说不出,反正危险应该是没有,你们自己进去看。”

季献桃与王银鞍互看一眼,搞不清他在卖什么关子。

二人齐齐探头。

季献桃霎时明白了王星洲如此表现的理由。

昏暗甬道中,离门扉不足一步距离的地方,跪坐着一个分不清是人还是雕像的东西。

他们一探头,恰好与这东西撞了个正着。

说是人,这东西除了有人形,没有半点活人气,说是雕像又做得太逼真。

中等身高与身材,目测是成年男性。

全身皮肤被血淋淋地剥了下来,头上自然没有毛发遮挡,于是空洞眼眶,森白颧骨,与猩红的肌肉看得分明。

再往下,他的喉咙被刀子剌开,切口分明,血肉向外翻,露出已经被掏空的喉管。

此人被剥了皮却强行套上衣物,仿佛这层轻薄里衣成了他的第二张皮,因而可以看到他身体轮廓,膝盖的位置很明显是被敲碎,才呈现跪坐姿态。

“究竟何人如此歹毒?”王星洲面露不忍。

王银鞍倒是看得兴致勃勃,指着这东西膝盖下的底座,“想多了,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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