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承香殿内,时雅正静静地研习制茶法。

随着茶筅的轻转,水面规律地泛起涟漪,若有若无的茶香与殿内清雅的熏香交叠,悄然弭散在空气中。

倏地,水面剧烈摇晃起来,时雅缓缓放下茶筅,唇边泛起了然的笑意。

未及通报,梅壶已急忙掀帘闯入,他的随从紧追其后,满脸惊惶地向时雅告罪。

梅壶踉跄至内间,甫见到时雅便一下跌坐在地,脸色煞白,衣饰也有些凌乱,形容极其狼狈。

“贤弟深夜造访,所为何事?怎也不找人提前递个帖子,让我备些好茶招待你。”

时雅一面温言开口,一面好整以暇地望着梅壶,将那副狼狈样子尽收眼底。

“殿下……殿下救我!”梅壶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体面,扑上前一把握住时雅的手说。

“贤弟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喉,再慢慢说,好吗?”时雅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拿起茶碗递给他。

梅壶接过时雅手中茶碗,仰头猛灌了一口,精心勾勒的茶丹青瞬间消散在水面之上。

这口茶汤入喉,不知为何,心头那种畏惧仿佛随之一松,呼吸也渐平稳了。

片刻后,梅壶犹疑着开口道:“殿下,方才我正准备安置,外殿烛火却迟迟不熄。我正想唤人去查探,谁知外殿负责剪烛的女童突然闯入,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说,说……”

“‘父皇,儿臣自知是残破之躯,难堪大任。可您为何能下此狠手啊!儿臣之冤,恰如太子李瑛……’”

“说罢她就直接晕过去了。众人把她唤醒后,她却说……却说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说过些什么。”

时雅听了这话,一脸忧色,神情凝重:“贤弟你也知道,我家中世代为阴阳师。童女之身,向来是最容易被冤魂借来还魂的,这情形……怕是作祟之兆啊。”

“那她口中的太子瑛,殿下可知是什么意思?”梅壶颤抖着嘴唇,哑声问。

“嗯。”时雅略略沉吟,露出踌躇之色,缓慢开口道,“贤弟你有所不知,从前居住在梅壶的,正是先东宫元贞亲王殿下啊……”

“什么?”梅壶闻言大惊,瞬间脸色惨白。

“按理来说,应当立刻请阴阳师入宫查探。可今日太晚了,你先在偏殿歇下吧。待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去禀告陛下。”

时雅沉着地安排道。他顿了顿,从一旁的屉子中取出一个纹样精美的木盒,郑重地放在梅壶的掌心中。

“对了,你若仍是心中不安,可从此处取些白芥子去焚烧,此物有驱秽镇邪之效。”

“如此也好……多谢殿下。”梅壶颤声应道。

-

梨壶。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

殿内,祐子正垂眸翻动着手中诗帖,摇曳的烛火让她的眼角眉梢笼上一层暖意。

贵子的字倒真是不错,正好可以贴在之前带进宫的那扇屏风上。

喧嚣之声却隐隐从殿外传来,划破了此夜的宁静。

她眸色微沉——成了,不过还得看明日时月如何应付……

“姬君在看什么?”

突然,一道如同女子般清澈纤细的少年声音自背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祐子正聚精会神地谋划下一步,着实被吓了一跳,颇有种被人撞破密谋的心虚感。

一回首,见背后之人是望贞,她舒了口气,旋即疑惑道:“殿下来访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望贞却未作解释,只是膝行上前,凝神于小几上的诗帖,漆黑眼眸中的目光渐渐深沉起来,低声道:“李义山的《锦瑟》?”

“唔……这字笔法细腻,又不失筋骨,仿的是王右军?”出口的话语,却带着几分酸意。

他缓缓抬眸,紧紧地望着祐子在烛火映照下如雪般莹白的面颊,似要捕捉到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呀!”祐子急忙伸手掩住诗帖,笑着打趣道,“殿下不许看啦,都是闺阁笔墨。”

“噢……是源尚侍?”望贞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

“嗯。”祐子轻轻颔首,“我们正想着抄些唐诗装点在屏风上,源尚侍誊了《锦瑟》,我写的是《长恨歌》的一段。”

她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张诗帖,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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