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颜扶着楚湛在阶上坐下。
“言澈哥哥,江小公子说得对,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嗔怪,目光短暂地拂过他的左肩,刚换的药,还好没有再次湮血。
楚湛侧目而视,自是没有错过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他轻声道:“不防事的。”
“你与小轩大夫在屋中说了什么呀?”
陆朝颜有些好奇。
“清涯与你说了白大哥与明妤阿姊的事?”
陆朝颜轻轻颔首,随后眉头紧蹙,有些不愉,他怎么不回答她的问题,她才不信,刚刚他站那儿那么久了,不会不知道她与江清涯说了什么。
“你们几个当时关系一定很好吧?”你也应该是过得很开心的吧,陆朝颜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在江清涯的话里知道他有几个至交好友,曾经的他们意气风发,可是如今,却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都没有变。
楚湛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神情有些动容。
“我这一生,距今,二十一载,前十八载,可以算是无忧无虑,恣意快活。父亲是楚国公,母亲是当朝长公主,兄长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切事情都不需要我来操心,所以,我能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可是,后来,都变了……
在朝政党争中,父亲被革了一部分职,在朝中权利渐散,兄长战死边关,只余一棺灵枢。当时兄长的棺椁被送回京都之时,母亲悲痛不已,一下就病倒了,祖父祖母也积忧成疾,仔细调养了一年,也不见好,最后故去。
往日言语,依稀耳畔。
当时祖父缠绵病榻,临终前,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关嘱了一番,还提到了你的祖父。他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在临州外任时遇见了平生知己。那时他拉扯着我的手,语气哽咽。
再后来,他将目光放置在了我的身上。他对我说,‘申冤断案也好,逢迎官场也罢,坚持心之所向。人在,终究是最重要的’。
那时的我愚钝,只是将这句话认作是祖父不希望楚家断了香火。可是如今,这几十棍下来,又挨了剑伤,昨日恍惚间我又想起了祖父的话,才切切实实知道,祖父的重心不在那句‘人在’,而是那句‘心之所向’。毕竟,这世间,大有人在。”
楚湛微微敛眉,晨间的微曦镀在他的脸上,晕染上了一层暖色的光影,瞧着暖洋洋的。
陆朝颜端坐在他的身旁,远远看着,两人像是相互依偎一般。
“这世间确实大有人在,可是,楚言澈,你也是唯一的一个。”陆朝颜轻声开口。
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了。
楚湛的嘴角微微蜷起一个角度,他看着身旁人,她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在那之后,我断得案子更多了,有一次,办案之地临近边关,那时,我也想偷偷前往去看看。可是,距其还有不足五千米之时,我退缩了。那个地方,流了太多的血。”
陆朝颜自然知晓,临州早已将楚湛近年来断过的冤假错案编绘成了一个说书台子,她从前也是日日听的。可是,他怎么能算是退缩呢?那儿也是他到过的地方啊。他只是放不下芥蒂罢了。她挽着他的手不知觉缩紧了几分。
季夏时节,暑气腾腾,不一会儿,两人的衣裳被汗浸湿。
“我们回去吧!”楚湛注意到女子脸色微红,开口道。
“好。”陆朝颜开心应了一声。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待她想起时,“言澈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与小轩大夫在屋里都说了什么呢。”
“没说话。”
他瞥了一眼还在发懵的女子,嘴角微蜷,率先进了屋。
一连几日,朝堂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少官员都在暗中揣测帝王之心。
楚湛杖责之后,又遭遇刺杀,陛下作为其舅亲,多日未在朝堂之上言语一句,心思不明,难道大理寺少卿那日当真因此如此惹怒了陛下?还是说另有隐情。
临下朝之时,昭元帝命新福公公拿出了一纸诏书,诏书言语简明,竟是将楚湛革职在家养伤,待伤恢复正常,再行上任。
看似雨露,实则这不是明晃晃的雷霆吗?
“江丞相,你家公子与少卿大人私交甚好,可否知晓少卿大人的近况啊?”
“对啊对啊,前些日子我可是一早就见到你家儿子往国公府里去了。”白胡子大人抚了抚须,连连点头,“怎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起得那么早。”
这几日国公府密不透风,众人都打听不出其中的消息来,自然而然好奇得紧。毕竟太子虽为嫡,而且这么多年来政绩也不错,但贵妃娘娘的母家实力可是雄厚,且四皇子能力也是一绝,与太子不遑多让。听闻宫中有风声传出,陛下近日都宿在贵妃的宫里。
江逢安若有所思地闭了闭眼,手指头在空中打了个转,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各位大人莫不是闲得慌,没事做?都打听到我府上来了,这几日我家那个混小子惹了我不高兴,被我幽禁在家,而且你也知道他天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敢问方大人是如何见到他的?我看方大人是老眼昏花了。”
“你说呢?方大人?”
“你……”被点名的那位大人噎了一句,随后笑道:“是是是,江大人说得对,那日天色方晓,老夫又年纪大了,想来是认错了人。”
其他几位官员也听出了其中不可言说的意味,随之尬笑两声,出言附和。
江逢安见几人不再纠缠,耸拉起一个笑容,“温老哥,等等我呀!”
温谦睨了一眼后头的江逢安,笑而不语。
几个年轻的官员有些摸不着头绪,左相与右相这是又能够对付上了?
————
“夫人,不好啦!不好…咳…咳……”
碧染轻拍着青郁的背,有些嗔怪道:“刚刚还在与夫人说丫鬟毛躁呢,我看你毛躁多了。还有,什么不好,夫人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不是夫人,是世子。”她缓了口气,但语速不减,“世子被革职了。”
“你说什么?”
相比于碧染的震惊,陆朝颜显得沉得住气许多。
须臾过后,她重重敲了一下梨花桌,“陛下怎么能这样?”说罢还不解气,桌上的茶盏被她重重一掷,清脆声在外间的青玉砖上漫出。
“碧染,替我更衣,我要进宫找陛下理论。”陆朝颜扯着嗓门喊道。
“当真是这样说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几分酒气。
“大人,奴婢哪敢骗您啊?您要是不信,等会儿看看世子夫人是不是进宫去了,我瞧着那架势,倒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丫鬟呐呐道,见马车帘里没了声音,她壮着胆子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试探性道:“大人,奴婢的家人……”
许久,马车内传来一声嗤笑,“放心,你好好办事,你的家人自是无事,相反,不仅无事,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足够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只是,那世子夫人当真是个如此小家子气的?”
萧明有些不信,他曾见过她几面,虽说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礼仪规矩却是端方。
“回大人,奴婢刚被调到思澜居几天,对少夫人不甚了解,只是奴婢有听到其他的丫鬟谈论,家中二房来的表姑娘曾多次想要邀请少夫人同游,但少夫人不为所动,她们便私下在心中猜测少夫人这是嫌弃表姑娘的出身。”
闻言,萧明眼睑微抬,没想到看人还是不能只看表面啊!
随后他眸色一凝,“去,查查今日她是不是进宫了。”
这厢,陆朝颜穿戴整齐,持着萧兰姝给的牌子顺利进了宫。
她一路直奔陛下的政事堂。
新福公公刚将几位议事的官员送出,回首就见到陆朝颜端正地站在殿前。
他一脸疑惑。
“世子夫人,您怎么来了?可是要求见陛下?”新福想不通缘由,但还是很快收拾好自己的面色。
陆朝颜没说话,微微颔首。
就在新福转身之际,她直直跪下,叩首道:“臣妇陆朝颜,求见圣颜。妾身的夫君在其位谋其职,未有犯错,敢问陛下为何要革他的职,夫君确有剑伤在身,如今休养在床,但休养与革职一事并非有所冲突。妾愚钝,欲知晓缘由,请求陛下答疑解惑。”
宫殿巍峨,精雕玉彻,几只大雁稍作停留,又奔赴南方。
语音刚落,新福公公一惊,忍不住回头看去,原以为世子夫人是代替世子进宫看望陛下的,倒不知竟是个来兴师问罪的。只是,这般冒犯,陛下他……
殿门不知何时开了,新福在愣怔中回过神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陛下”。
陆朝颜倏尔抬眸。
昭元帝一脸威仪,身后还跟着几位大臣。
陆朝颜认出了其中的几人,左相江逢安、右相温谦、逸王、大理寺卿李和同以及镇北将军吕信。
“湛哥媳妇,听你刚刚那话,是对朕有诸多不满了?”昭元帝幽幽道。
“臣妇不敢,臣妇只是想知道缘由罢了。毕竟被革职的人是我的夫君,今后臣妇的吃穿用度都要紧靠着他呢。若他出事,臣妇的日子可不好过。”陆朝颜躬着身子,怯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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