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十五年,初云天。

“七皇女戚霜天,你可知罪?”

帝王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光明殿之内。满座衣冠静默两侧,大殿中央只有少女跪直的脊背。

霜天抬眸,倔强地与王座上的帝王对视,“我无罪。罪在皇族。”

“好,好,”帝王冷笑,“既如此,你也不配为大洛皇女受万人奉养。那便除去火铭,谪为庶民入尘间,永世不准再上初云天。”

众人哗然。七皇女虽幼时流落尘间,却素来很受帝王的宠爱。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犯下什么罪过,才引发帝王之怒。

“好呀,”霜天不在意地一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施施然站了起来,“这满殿堂皇的脏污恶臭,我早就恶心很久了。”

目睹了那样的真相,她起先是出离的愤怒,现在却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毕竟连她引以为傲的一身天赋,都流淌着罪恶的血液。

“金吾卫,将庶人戚霜天投入地炎,除去她的火铭。”帝王没有动怒,只是冷声下令。

七彩琉璃色的地炎在祭台上永世不休地燃烧着,仿佛一颗七窍玲珑心。大洛人笃信地炎是世间万物的本源,而每一个大洛人的灵魂,都是地炎里跳动的火花。

人们在这个世界行走、挣扎、哭笑,一路留下的印记,即为火铭。

一旦抹去火铭,凡人将被世界遗忘。

“陛下,可以再让我和她说句话吗?”五皇女戚凌翊突然出声。

霜天闻声,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其实曾经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其实曾经戚凌翊是整个皇宫最护着她的人,但不过都已经是曾经。

沾染了权欲和阴谋的过往,所有温情都仿佛虚伪的作秀。

“霜天,不要怪我,你只是不适合那个位置,你连这一点点王座下的真相都接受不了,又怎么可能掌控它呢。”

霜天抬头看向五皇女,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这个姐姐,从未发现她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跃动的火焰,闪烁着野心与权欲。

原来皇女的瑰丽高雅只是她浮于表面的敷衍,层层华饰之下掩藏着雪原银狼般的凶性。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稀罕吗。”戚霜天微微偏头。

戚凌翊轻抚妹妹的头发的手顿了顿。一阵蚂蚁啃噬般的刺痛突兀地袭向戚霜天的脑海。

她做了什么?

但戚霜天已经来不及思考。

眼前的地炎燃烧着琉璃色的火光,绚烂得不似人间。

金吾卫簇拥着要把戚霜天投入地炎,可在双手触及她的刹那,一层淡淡的金光从少女周身涌出。

一瞬间,金吾卫仿佛被灼烧一般吃痛后退。

戚霜天没有再看身后一眼。她掸开衣上灰尘,决绝地走进了火光之中。

原来,地炎并不灼热,甚至是一丝抚慰人心的温凉。

然而巨大的虚无很快将少女吞噬,所有色彩分明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色。

她十五年的人生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风干成一张伶仃白纸。

如果有一天你会被抹去所有记忆,你会希望自己不要忘却什么?

戚霜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在一切被火焰吞噬殆尽的一刹那,她突然想要落泪。

小贩的吆喝声、车马声、交谈声嘈杂地交织成一片凡间的烟火气,但置身在这一片热闹之中,霜天却像一只被雨湿透的小狗。

我是……谁?

戚霜天走到一处水洼前,怔怔地看着倒影中的人,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阵如蚂蚁啃噬的刺痛。

这种痛楚,很熟悉……戚霜天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我……叫霜天。戚霜天捂住额头,浮出的记忆突然刺破了一角空白。

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霜天,我叫霜天。

永熙元年生人。

现在是……永熙十五年。

刺痛消失,戚霜天的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家似乎都各有各的忙碌。自大洛迅速扩张以来,大量异族成为大洛的国民,东西文化也随着人口的融合而不着声色地交汇。

霜天默默地前行,一路上竟见到不少金发碧眼的异乡人熟练地讲着一口大洛的官话招揽生意,而大洛的姑娘竟也有不少穿上了从西域传来的时兴衣裙。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越是热闹的人群越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一股小笼包的香味飘来,霜天的肚子应景地咕噜了两声。

她顺着香味望向了街边写着“林家小笼”的招牌,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是空空荡荡

“姑娘,要吃包子吗?刚出炉,新鲜着呢。我们渭城的小笼那可是一绝!”老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笑着招呼着眼前的小姑娘。

戚霜天有些羞赧:“可是,我没有钱……”

眼前少女一身玄色骑装,衣缘银线压着暗涌的祥云纹,通身上下是一派未曾沾染尘世烟火的气度。

老婆婆上下打量一眼,浑浊的眼中显出一丝讶异,随即爽快开口道:“这有什么,下次带钱了再还!那就上一笼?”

戚霜天怔住了。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好像一个锚点,将她向这个世界拉得近了一些:“谢谢婆婆。”

“哎,不客气,叫我林婆就好。”林婆笑眯眯地转身去拿小笼。

消沉与迷茫在食物入口的那一刻被隔绝于味蕾之外,人间的烟火味短暂地抚平了戚霜天的低落心绪。

尽管什么都不记得了,戚霜天却仍然觉得有一种愤怒,像一把火在她心里燃烧,直欲烧尽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存在。

戚霜天愤愤地咬了一大口鲜肉小笼包。

她隐约觉得脑海中的刺痛像是一把钥匙,通向了她消失的记忆。然而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那种刺痛并没有再次降临。

罢了。戚霜天想,当务之急是找到谋生的法子。

我能做些什么呢?戚霜天试图往记忆的深海里潜去,但是却捞到了一网空白。

“这位客官,麻烦稍等下,您的账还没结呢。”

戚霜天刚咽下一口小笼,抬眼看见林婆客客气气地拦下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汉子。

“今天没带钱,下次一并结了。”汉子没好气地挤开林婆走出店门。

“客官,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五回了,我们小本生意实在是……”

林婆话还未说完,汉子一拳就要招呼到她脸上:“废什么话,让开!”

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林婆睁开眼,只看见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挡在了她面前,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抵住了汉子的铁拳。

戚霜天惊异地发现,身体比她的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只消一个闪念,她就从饭桌瞬移到了壮汉面前。而魁梧汉子看似力道万钧的一拳,落在她掌心却轻飘飘如棉花。

“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哦。”戚霜天笑得很甜。

又是一个下意识,壮汉已经被她干净利落地撂倒在地上。

……为什么觉得身体比我的脑子快多了。

原本趾高气扬的壮汉灰溜溜地爬起来,连声喊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说着,他诚惶诚恐地弯着腰把兜里的钱掏出来递给林婆,斜眼偷瞟着戚霜天的脸色。

戚霜天双手抱胸,只是微微挑了挑左眉。

壮汉见状,便忙不迭地溜走了。

“多谢你了,小姑娘,这回的包子呀,就当林婆我对你的谢礼了!往后多来,林婆都请你吃!”林婆抚着胸平复了心情,感激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举手之劳而已,林婆客气啦。”戚霜天笑眯眯地开口。

“好身手!”一个长相威严的秃顶男子沉声赞道,从包子铺门口走了进来。

“许大人怎么来这儿了,小店脏乱招待不周……”林婆肉眼可见地局促不安起来,慌忙地擦拭着一张椅子。

“不必,我不过是路过此地,恰好看到这位小友行侠仗义而已,”男子转头向戚霜天,“我是许正锋,渭城军区镇守使。敢问小友名讳,可是狩灵人?”

狩灵人?

那阵蚂蚁啃噬的刺痛又钻入脑中,记忆突兀地浮现出来。

传说上古之时,陌生的神灵途经这方天地。神灵喜爱人类,于是散尽一身神力泽被万民,后世称之为“灵泽”。

被神灵偏爱的人类沐浴灵泽之下,寿命延长,灵智尽开。而天资出众者,逐渐学会主动引灵泽入经脉,即为狩灵人,人数极少,万中无几。

更有被神明厚爱者,灵泽天生便可自动纳入经脉,修行速度一日千里,被称为“熔灵主”,在狩灵人中也是千里挑一。

当今皇族,便是神明最为眷顾的氏族,无一不是熔灵主。

我是狩灵人吗?

戚霜天迷茫地思考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答案,于是很快决定放过自己,相当诚恳地看着许正锋说:“我是霜天。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狩灵人。”

许正锋冰山一样的脸出现了微裂。

眼前的少女身手不凡,却没有佩戴狩灵会的胸章;那浑身上下的衣饰分明是世家大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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