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昏暗的深处,陶寺如腐泥般倚墙瘫软,双手反绑,满脸泥血夹杂着汗渍。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浑浊地看向来者,勉力扯出一声虚弱的笑。
“我不过一介草寇,常大人不如给个痛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常汝琰收敛眉目,缓缓蹲下,黑袍的衣角落在潮湿的稻草间。
“雷或死了。”
陶寺瞳孔一缩。
“就在你被抓当晚,一刀封喉死在自己的宅子里。”常汝琰不疾不徐地补充,“你说,除了你我,谁还知道你们的交易?”
陶寺身躯一颤,呼吸骤然急促。
“杜临难道会让落入官府手中的人活着?”常汝琰逼近些,语气带着若隐若现的轻蔑,“不妨猜猜,就算你从这里逃出,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陶寺神色终于显出一丝慌乱,语气急促,“我……我不知道。”
常汝琰微敛眼帘,神色隐去大半,继而伸手扼住陶寺喉间,“既然说到这里,不妨聊点别的?”
陶寺拼命挣扎,脸因窒息而迅速涨红。
“我……嗬……什么都……”
然而常汝琰没有松手,只将脸贴近,低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宫内那件事是杜临一手策划?”
陶寺惊恐地睁大双眼,脖颈上的力道愈发紧绷,脸色由红转青。
“先皇病重,神思恍惚,性情大变。偏在那时曝出通敌一事,仅凭一小小兵户的证据,墨家三百余口尽灭。”
常汝琰手背青筋暴起,语气却依旧平静,“不妨你亲口告诉我,真相到底如何?”
“呃……嗬……”陶寺被掐得无法呼吸,脸涨成了猪肝色,双腿徒劳地蹬踹着。
“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陶寺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咽气时,手却突然松开了。
他瞬间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鼻涕口水遍地。
“看来你还是想死得痛快点。”常汝琰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角,“也好,我成全你。”
说着,转身欲离去。
“等等……”陶寺终于喘过一口气,扯着干裂的嗓子叫住他,“我说……”
“那药……那药确实是我经手,但只是奉命行事。我只负责江南一带的货,杜相做什么从不告知我!”
常汝琰缓缓转过身,冷声问道,“当年递交状子的兵户是谁?”
“我没见过他,真的没见过!”陶寺喊道,“我只知道……只知道那人叫郑穆……”
常汝琰眼睫微不可察一颤。
郑穆。
如果没记错,此人正是如今的武库司郎中,一个无名小吏竟在短短数年间爬到了正四品的位置。
杜临的手段,当真了得。
“三仓在哪?”常汝琰追问。
陶寺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我说出来,能保我一命吗?”
常汝琰冷笑一声,“你在跟我谈条件?”
陶寺身子抽搐几下,嘴里含混嘟囔着什么。
常汝琰眉头紧蹙,迈步上前想听得清楚。
然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奄奄一息的陶寺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凶煞,不知何时挣脱反绑的绳索,从乱发中抽出一根淬毒的钢针,狠命向常汝琰刺去!
常汝琰几乎同时仰侧翻身。
钢针擦着衣袍划过,只听“嘶啦”一声,外袍和里衣应声破裂。
陶寺的动作倏地僵住。
他盯着常汝琰后背的疤痕,愣了片刻,似乎有些不解,随即神情骤然大变。
“你……难道你是——!”
话没说完,眼前一道冷光骤然闪过,鲜血喷涌而出。
陶寺仍是满脸恐惧,他捂着喷血的颈项,难以置信地望着常汝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时,听到动静的轻衫匆匆闯入,一眼看到了血泊中的陶寺。
血还在汩汩往外流,人已经没了气息。
轻衫怔住,目光复杂地看向常汝琰,“主子,这……”
常汝琰将匕首丢在地上,脸上无波无澜,“不过是一颗弃子,杜临怎会留下把柄。”
轻衫沉默。
“处理了。”
常汝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地牢。
-
那日后,秦素便休了长假,没再去过衙门,也没踏足别院。
听说闻折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下床活动。
而常汝琰那晚虽表现出明显的不愿,却也应了秦素,真就没再去找她。
两人突然达成一种诡异的默契。
秦素正式开启了她的闲鱼生活,每天不是吃喝就是躺在床上看话本子,看累了倒头就睡。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时常会枕着胳膊,盯住房顶的横梁,猜着窗户那儿会不会再翻进来一个人影。
然而,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不是,怎么能没有呢?!
秦素开始自我纠结了。
虽然是她主动要求冷静,但常汝琰这回也太老实了吧?
她确实冷静了,从别院回家第二天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可那股矫情劲儿一上来,她就是拉不下面子主动找台阶。
在秦素的认知里,这件事她没错,尤其当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喜欢常汝琰喜欢得要死后,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三四天,秦素终是受不了了。
这么干耗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得是面对面摊开说。
万一让自己这么一折腾,真把感情折腾淡了怎么办?
还冷静个屁啊!
秦素一个翻身下床,迅速换上新衣裳,趿上鞋子直奔衙门。
衙门里一切如常。
秦素也没耽搁,和熟人打完招呼后,朝后院书房去。
刚走到长廊拐角,就见轻衫从那头过来。
“秦素?”轻衫见状,脸上惊讶闪过,“你不是休沐吗?”
秦素不太自在地笑了笑,“啊,是,我就是过来看看。”
她眼珠子转了转,主动找话,“案子结了吗?”
轻衫微微一滞,眼神飘忽了一瞬,马上恢复温和的笑意,“嗯,结了。”
秦素本就是没话找话,压根没注意到他那点异样,“那陶寺都招了?之前的事情也承认了?”
“招了。”轻衫点头,“确实是长期走私,之前失窃的贡绣也是他那伙人干的。”
秦素心不在焉地“哦”了声,终于问到了正题,“那个……大人在书房吗?”
轻衫闻言,笑意深了些,“在呢,我刚从里面出来,你直接去吧。”
秦素也无意多聊,和轻衫告了别,快步朝书房走去。
离那扇门还有十几步远,秦素却倏地停下了脚步。
她低呼一声,随着这一声,身形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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