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流芳百世
怎么会……怎么会……哪里来的兵马?!!
霖国的援军怎么可能这么快赶来?
难道是渊国的?
屋檐上,两人瞳孔一颤。
“咻——”
一只银白箭矢刺破黑夜,直直朝巫述星的脑袋刺来。
巫述星当即侧身避开。
银白箭矢擦过他飞扬的墨发向后。
紧接着,无数银白箭矢携劲风,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朝着两人凶狠扑来!
巫述星皱眉。
他猛地一拂袖,瞬间拉开一面蠕动的巨大帷幕屏障,挡在两人身前。
密密麻麻的银白箭矢刺入漆黑帷幕,帷幕散发着骇人的不祥气息。
无数箭矢被顷刻吞噬。
巫述星手上一转,帷幕消失,他冷冷地看向箭矢袭来的方向——
夜色里,浩荡兵马奔腾而来,马上的人手拉开长弓。
无数箭矢再度朝着他们而来!
同时,一道道人影举着大刀,跳跃上街道屋檐,以合围之势攻来!
这些兵马,不是渊国的,也不是霖国……巫述星和巫霏脸色凝重。
那这些……
他们看了看这些兵马身上披着的崭新甲胄和大刀,面不改色迎击了上去。
那么,这些训练有素的兵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刀光剑影,如火如荼。
房屋上刀剑碰撞、人影交织。
两侧房屋挤出的街道上,一队兵马声势浩大地急奔而过。
“咚!”
“滋滋——”
奔走的兵马猛地撞上蠕动的漆黑帷幕,霎时被腐蚀了大半。
一道道高大身影霍然侧翻摔地。
融化大半的马匹安静不动,汇聚血泊。
人影翻滚挣扎,发出阵阵痛苦的惨叫和哀嚎。
巫述星动作利落地穿梭在屋檐之上。
“哒,哒……”他面色森冷,站定在兵马前方的一处屋檐上。
领头的甲胄中年人抬头,双目转动,锐利的目光看了看屋檐上的两人。
巫述星和巫霏,皆是眼神阴冷地回望着他,盯着他们。
领头的中年人仰头大笑,忽然,他猛地面色微微扭曲,高吼一声。
铁骑踏踏,碾散如拉长扭曲的道道鬼影,踩着肉糜碎骨,厮杀争斗在一块儿。
…………
他们来时的方向。
“咚咚咚——”
如震雷的鼓声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铁蹄踏过烈火,无数陌生人影高举大刀,策马直冲而来。
“侯爷?!”
一人惊愕地大叫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兵马?!!”
没有旗帜,甲胄不同又崭新亮丽,不是霖国的兵马,总不能是渊,国的,吧……?
一时间,领头的众人面色都不太好,显然是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一点。
可顾忌着平江侯在场,顾忌着当下的战场不可妄言妄议动摇军心,他们都没有将心里这话吐露出半个字。
平江侯没有回应他们,只是高声吼道——
“杀!!!”
众人瞬间头皮发麻,身形一颤抖,几乎是本能地抄起刀剑,策马厮杀上去。
——管他是哪里的兵马,他们杀过来,他们也杀回去就是了!
问七问八,不知道才能痛快!
两方兵马,交战碰撞的无数人,面容狰狞扭曲,咬着牙,从牙关里挤出惊天回应——
“杀,杀,杀!”
“杀——!!!”
映照火光的夜色高空之上,庞大的神秘华贵身影不再盘旋。
雪白的身影静静高悬于天,舒展巨大羽翼双翅,唯有三条冰蓝色的尾翎肆意舞动翻飞。
它微微低下头,睥睨俯瞰着地上的烈火战局,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冷清得无悲无喜。
它展翅于渊国北境的兵马之后,安安静静,仿佛某种神秘又神圣的祝福和庇佑。
雪白、带纹路的三两羽毛随着星光飘落。
羽毛和星光落在烈火中,落在焦土之上,好似寻常凡物一般,静静被烈火席卷吞噬……化为灰烬。
然而,下一刻,烈火之中荡开圈圈巨大的虚幻水波纹,穿过鏖战的铁骑——
渊国的将士,霎时士气高涨!
…………
远方的高山之上。
江景鸢盯着那些突如其来出现的兵马——
她有看到,那些兵马是从肃城之外不远方的山林中突然出现的,没有法器和传送的痕迹,是早已埋伏等待在了那里。
这不是霖国的兵马,她再度肯定。
那么是谁呢?
是受谁的驱使呢?
分明不是霖国的兵马,又为何要帮助霖国呢?
既然要帮助霖国,又为何任由肃城的霖军几乎全军覆没呢?
江景鸢收回眺望的目光,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人,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毫不掩饰的目光,江景谦也转头看了过来,抿着的嘴角弯了弯,只说:
“渊国会赢。”
渊国会赢,自然而然地发展下去,等到尘埃落定之时,一切谜底都会一一浮现。
江景鸢缓缓颔首。
一遇见意外就吓得六神无主、非要火急火燎冲去将其扳回正轨,那就不是旁观者了。
旁观着天上地下的所有,甚至自己。
哪怕是自己亲身经历,也用着一种仿佛从天上俯视观察的抽离冷淡态度。
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有应该这样做,而没有想要这样做。
哪怕剧烈的疼痛,也压不过权衡利弊的思考本能。
哪怕疼痛要将人逼疯,也要等本能地将策略实施完毕之后,才会压抑地哭泣。
哭,又不能哭,哭是没有用的。
不想哭,又止不住地流泪,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脆弱和软弱。
对自己,极爱又极恨,极恨又极爱?
爱自己是本能,隐蔽的恨,是自身与外界不融洽的被迫产生。
因为会思考,因为自身的某种敏锐,她看到开头就能看到结局、看到表面就能看到内在。
自己一路摸索着长大,摇摇晃晃又从未摔下独木桥……
很幸运,从前结果尽数如她所料。
很不幸,无法接受后来巨大的失败打击。
一次惨败,安慰着自己站起来,天上又接连砸下一次又一次惨败,将她圈养在原地。
不顺遂,苦思冥想,还是不顺遂。如何做,动也不动,破不了局。
为什么。
江云疏的十年,冲毁了她先天所有的悠然自得。哪怕作为江景鸢,对此也是无措。
原来人是真的能做到,思考能力一点点提升,而心里仍然停留在孩童时期。
在废墟上游走流浪多年,想释然了,弯腰捡起一块一块残破木板,在废墟上搭建了一处仅供自己容身的木板小屋。
岌岌可危,却是唯一的庇护。
若可以真的完全随心而动,那就是脑子空空地玩闹到天荒地老。
什么都不用考虑,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是人做不到的安宁。
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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