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寅时至卯时,天刚蒙蒙亮,整座山谷中还笼在晨雾中。辛濯枝一路带着方璃,避开早起的弟子,走到山谷一处被草木覆盖的边缘。方璃抬头看去,山壁竟一时望不到头,但幸好每处植物下方都有突出的石块,极好落脚。
“本想送你到谷外的院子,奈何今日轮到我去拜访师傅,只能让你独自出谷了。”辛濯枝有些惆怅,“树林茂密,其间弯弯绕绕,现在光线也昏暗,不如明日我亲自带你出去。”
方璃牵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她指了指辛濯枝,又指了下自己,露出询问的眼神。辛濯枝了然地点点头:“放心,你离开后我会设法留在师傅住处,定会为你摸清那个独臂男人的底细。”
方璃微微前倾身体,再次表达感谢。她道别后,便攀上了第一块突出石,从下面看着陡峭,没想到上来也没她想的那么困难。方璃动作灵活,爬到中途,她还能感觉到辛濯枝的视线。可惜她不敢往下看,只是一个劲地加快速度。
片刻后,方璃的手终于摸到地面,她用力地抓住还有些潮湿的土地,一鼓作气爬到了平地上。她轻轻喘了几口气,便起身站到边缘,向下望去,想和辛濯枝打个招呼。没想到,山谷被雾气笼罩,站在这个高度什么都看不见,更别提小小的人影了。
方璃有些遗憾,从袖中拿出昨夜画出的路线,开始往树林中深入。林间瘴气未消,还残留着夜间的冰凉。方璃甚至看不清五步外的路,可走在只闻鸟鸣的林间,方璃心中的郁闷渐渐散去,一呼一吸间,皆是自由。她兴致勃勃地观察所有自己路过的草木。
身后的树林上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方璃回头看了一眼,只当是出巢的鸟,便继续盯着地图,朝前行走。好似注意到此时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她。
方璃将地图塞回袖中,忽然疯一样地奔跑起来。她不带犹豫地在雾气中穿梭,始终不敢停下脚步——她早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越跑越快,一根短箭从上方穿过树林,直直划过她的小腿。
下一秒,方璃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自己的速度带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后树叶的声音迅速逼近方璃,巨大的求生使她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再次向前方狂奔。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渐渐地,方璃的眼前出现了重影,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有些绝望,就算自己跑到那个小院里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是换了地方死而已。
方璃视线模糊,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花香飘进她的鼻子里,方璃猛地回神——是白樱树!又一根利剑射进她身旁的树干上,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冲向那阵香味来处。
终于她眼前瞬间开阔,温和的阳光已洒满大地——原来她在林间呆了那么久。方璃没有停下脚步,她已经看到了那棵白樱树,果然如辛濯枝说的那般璀璨,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在静待自己的有缘人。
方璃猛地推开院门,惊动上方的风铃。她来不及欣赏院中景色,加快脚步,冲进了中间的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小腿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依旧有血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奇怪的是,那个人似乎没有追上来,院中的风铃声也渐渐消失。方璃刚松一口气,便听见一声类似老鹰的叫声,她的心再次提起来。但那一声过后,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方璃苦笑一声,如今自己也称得上草木皆兵了。她扶着门框站起来,想为自己包扎伤口。
“叮铃、叮铃”空灵的风铃声忽然响起。
方璃顿时警惕地看向门口,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她咬紧嘴唇,抽出一直留在身上的银针,大不了和他拼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方璃冷嗤一声,这是在挑衅自己吗?
“方璃,是你在里面吗?”一道陌生的男声传来,语气中还能听出急切。
是谁?方璃的心跳莫名加快,但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方璃,是我。”门外的男人再次出声,“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我一路打听,只是想确定你平安。我发誓,我绝不会再利用你做任何事。”
闻言,方璃微蹙眉头,将银针背在身后,一把拉开房门。
不知何时起的风,卷着地面散落的花瓣吹向两人。方璃下意识地挡住眼睛,却没感到风沙吹到身上。她慢慢地放下手。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身月色短袖长袍,黑发被一根细长的青色发带扎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男人的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也拿着一把。
方璃慢慢放下手中的银针,疑惑地与他对视。他肤色苍白,鼻梁高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见到方璃便闪烁出欣喜的光芒,一扫眉宇间的担忧。她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感到恶意。那个男人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突然凌厉地瞥了眼身后,立即环住方璃的后背,顺势将她推到屋内,用脚踢上了门。
眼熟的利剑刺破门框,射进房内。方璃被搂着蹲到了墙角,她紧盯着男子的侧脸,试图想些什么出来。下一秒,二人无意间对上眼神,男子立即收回手:“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方璃眨了眨眼睛,用手指点了点男子,又指向自己,露出好奇的眼神。男子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急促道:“方璃,你为何不说话?你不记得我了?”
一根根利箭直穿进地面、木桌,男子见状神情更加不耐,他将手放在嘴边,对着窗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口哨。随着口哨声落下,上空传来一声响亮的鹰鸣。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断射入的短箭终于停下。
方璃扶着墙角站起来,透过门洞向外望了一眼。确定屋外无人,才安心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她的腿痛得快没知觉了。方璃已顾不上询问来人身份,指了指架子上的药箱,示意他拿过来。
男子快速地将药材放到方璃手边,方璃按压住伤口上方,上药后才勉强止住血。她抽出绑带,一圈一圈地缠在伤口上,刚要摸索剪刀,男子便帮她剪断了绷带。方璃抬头对他笑了笑,将手上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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