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到禅音阁时,天还未亮,朝臣一人端着个手炉,在殿中央站了两排,见内侍拥着一身孝衣的李庭进来,三三两两迈上前去,拜道:“殿下,殿下!”

老臣中已有哭声,先开口的是太常寺卿李大人,他擦了把脸,老泪纵横道:“陛下卧病数月,臣等日日盼着入宫请安,哪怕远远瞧一眼圣颜,这怎就……怎就忽然崩逝,弃臣等而去啊!”

按道理,李大人本该昨夜入宫议事,可李庭念他年迈,老眼昏花,没惊动他,今晨听闻噩耗,他已晕厥两次,现下见着李庭,更是哭得哽咽,声音支离破碎。

旁人闻之亦是动容,户部王尚书道:“自圣上抱恙,臣等日夜盼着圣驾康复,岂料上次圣上临朝,竟成永诀!三十载君臣相伴,三十载春秋不返啊……”

语毕,禅音阁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阵阵哭声。

李庭抬袖拭泪,宽慰道:“诸位大人切莫伤怀,父皇久病难愈,今得解脱亦是天命。”

李大人面容沧桑,缓缓点了几下头,脸色一白,又要晕过去,众人赶紧将他扶住了。

柳司马见状眼珠一转,当着众人对李庭揖礼道:“殿下,圣上新丧,举国缟素,人心惶惶,满朝文武肝肠寸断,皆盼殿下主持大局,还请速速宣读传位诏书,早日登基稳固朝纲,迟恐生变啊!”

“什么传位诏书,陛下有留下诏书?”柳司马话音未落,司空大人张然平便捋着白须上前一步,眼角眉梢尽是质疑之色。

人群中也有议论之声:“不知是让哪位皇子承继大统?”

任他们议论片刻,李庭仿佛才在悲痛中回神,垂眸恭敬道:“父皇离世之前,确有遗诏。”

张然平眉尖一挑:“圣上龙驭宾天之时,我等皆不在场,中书令宋大人又已致仕,这遗诏不经中书省,怕是不足为信。”

柳司马深深揖礼:“圣上去的匆忙,昨夜立诏时顾不得传唤中书侍郎入宫,便让微臣代为拟旨,”说罢,他又拔高声调,“不过司空大人是先太子李恒的外祖,此时质疑圣上遗诏也是情有可原。”

“荒唐!”张然平愤然拂袖,“老朽生平所做之事皆为大渊,何曾有过私心!”

“不可对司空大人不敬。”李庭抬手按了按,似乎想将这些疑惑、嘲讽、恭敬、谄媚之声全都压下去。

一直未开口的御史大夫齐大人终于开了口:“殿下,不知圣上遗诏中是立哪位皇嗣为新帝?”

李庭神色黯然,命人送上圣旨,对众人道:“还请诸位忠贤一观先帝遗诏。”

两个内侍将圣旨一展,于众人面前拉开,上面手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承大统,夙兴夜寐,然天命有归,抱恙弥久,幸长子李庭,仁孝端方,德才兼备,堪当社稷之重,故朕崩逝之后,着贤王李庭继承大统,总摄国事,以安朝野,钦此!

见众人读完圣旨,柳司马立即伏地叩拜道:“既有先王遗诏,还请殿下速速登基,尔等群臣定当竭力辅佐新君,共保江山永固,四海安宁!”

一石激起千层浪,语毕,贤王身后之臣接连跪伏于地,左右禁军首领也一同跪拜:“还请殿下速速登基!”

李庭汗颜,面色悲痛,隐忍道:“江山社稷正值风雨飘摇,父皇临终重托,本王不敢疏漏,有负皇恩和百姓,往后朝中,还需仰仗各位贤良同心协力,与本王共撑危局。”

殿内的大臣进宫之前,早有预感,这皇位应当落入贤王之手,现下并不震惊,各怀心思地僵持了片刻,有人已经准备去叩拜新君了。

哪知就在这僵持的空档,宋既安行了个礼,朗声道:“且慢,微臣观这诏书上的玉玺印记似乎有瑕,像是伪造。”

众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柳司马抬眼看他,字字如冰:“宋中丞何意,你是说贤王殿下伪造圣印不成?”

“微臣不敢,只怕贤王殿下受人蒙骗,拿了假的玉玺,”宋既安上前,抬手指了指圣旨上的印章,“诸位大人请看,此印右下有一处微小破口,若不细看,则不能察觉。”

中书侍郎杨籍仔细一看,点头道:“不错,此印有缺。”

朝臣皆看向柳司马,柳司马微微一笑,双手背后正色道:“宋中丞孤陋寡闻了,你可能有所不知,天齐十三年贼子作乱,当时的中书令谢大人携玉玺避难,路上遭人追杀,玉玺也磕破一角,后几经修复,也无法复原,此印有瑕,恰好证明这是真印。”

“原来如此,我这等老臣尚且不知,宋中丞不知也是情理之中。”王大人道。

柳司马冷哼一声:“误会既以解除,便接着议贤王殿下登基之事吧。”

宋既安微一侧目,看向柳司马,朗然道:“柳司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齐十三年之后,玉玺的确有损,可却在光禄二十五年,被家父宋世群带工匠秘密修复如初,盖印之时,看不出裂纹,现下这枚有瑕的玉玺,不知贤王殿下从何而来?”

柳司马猛然一惊,脸上倒是不显山露水,他的确不知道此事,因此仿制玉玺时特意做了瑕疵,眼下见宋既安将这件事说的堂而皇之,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宋中丞,你现在所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谁真谁假,还当差人请出这二十年间的圣旨,在众人面前一观,有瑕无瑕,孰对孰错,自能分辨。”

宋既安知他是拖延时间,避重就轻,先助李庭登基,生米煮成熟饭,便也顾不得许多,再次挺身而出道:“事既存疑,便不能服众,殿下应当先将此事查明,再行登基不迟。”

“宋中丞,不知你屡屡阻挠大事是何居心,莫非是因令妹之事对殿下怀恨在心,”柳司马怒道,“宋疏遥昨日已被证实为谋逆乱党,殿下顾念宋家三代功臣,本不愿牵连旁人,可今日宋中丞行事,倒像是同那东洲客一伙的!国丧当前,新帝登基在即,岂容尔等放肆!”

他一说完,便上来了一队禁军,左右开弓,钳制住宋既安,那位禁军首领道:“宋中丞,得罪了。”

说罢便拖着他往外走,宋既安抬手制止道:“我自己走。”

禁军松了手,给他腕间套上了铁索,几位老臣皆是面露难色,想劝解,又怕再出别的岔子。

犹豫中,中书侍郎杨籍眉心紧锁道:“殿下,臣常拟诏书,对玉玺颇为熟悉,隐约记得近年来,此印似是无暇,宋中丞所说并非信口雌黄,宋中丞的品格,也定然不会对殿下怀恨于心,还请殿下三思!”

“呵,隐约,似是,如此似是而非,如何担负得起拟诏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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