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烧烤摊人还不算多,炭火正红,青灰色的烟霭裹着孜然与辣椒面的香味,在渐暗的天色里慢悠悠地打了个旋,又被穿堂风卷着往路边飘。

穿白褂的摊主正抡着铁钳翻烤串儿,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遇热缩成卷,油星“滋啦”一声爆开,溅在炭上腾起小股火苗,把肉皮燎得焦香,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见许洄和陆让走过来,他远远地就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问:“呦,今天就你俩?小黄毛还有锡纸烫呢?”

这个老兵烧烤摊和热带鱼网吧一样离基地很近,又从晚上开始一直营业到清晨。Return那一帮网瘾少年经常在凌晨两三点打完训练赛后飘出来觅食,老板对他们印象很深刻。

不深刻也没办法,毕竟个个都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乱毛,大晚上披个黑色队服就出门,脸上神色还一个比一个疲倦。假如路边恰好停了几辆摩托车,那看起来活活就是一群出来炸街的鬼火少年。

听见他的话,许洄笑了笑,说:“今天不想带他们。”

老板一乐:“得,你们还秘密约会上了。那您二位坐最外面得了,吹风凉快,顺便还能给我招揽点小姑娘来。”

许洄还没来得及说好,陆让就自顾自地背着外设包,穿过支起来层层桌椅走到了最里面,然后他撑着桌子探出半个脑袋,大声说:“老样子啊王叔,再上几瓶冰啤酒,烧烤放最辣。”

“行!”

王叔麻利地给手里的烤串撒了把孜然,又咦了一声,看了看陆让选的座位,对着许洄问:“小红毛怎么坐里面去了?这天气里面闷,在外面舒服。”

许洄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片刻后才自然地说:“没办法,小红毛害羞。”

“害!大小伙子的!”王叔发出了一声敞敞亮亮的感慨。

“也还小。”许洄抬腿往里面走,想了想又偏过头,笑着说:“酒给他少上点,谢谢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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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招揽小姑娘的那句话,陆让就特意选了个靠里的位置,心说虽然基地没明确禁止谈恋爱,但现在大家正在努力打联赛永久席位,属于事业上升期,无论是谁,最应该把这种苗头掐灭在襁褓里。

许洄……许洄尤其。

谁让他长得最好看。

塑料椅腿被拉开,陆让心不在焉地伸手在桌面上轻轻蹭了蹭,指腹浅浅地沾上一层很薄的油光。

烧烤店有这种情况很正常,吃了这么多次陆让本人也不是很在意。但他记得之前许洄坐下的时候都得格外仔细地重新擦一遍筷子和桌面,不知道是不是有洁癖。

于是陆让皱了皱眉,还是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按在了对面的位置上。纸屑沾在指尖,他轻轻地捻了捻,擦出一块格外干净的区域。

陆让做事很专注,许洄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他也没发现,红色的发尾晃了晃,在到点亮起的灯牌下泛起一层毛茸茸的光。

许洄默了默,抬手抽了张纸,说:“我来。”

“嗯?我不用,你坐。”陆让头也不抬地把纸巾揉起投进垃圾桶里,极其自然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给许洄留了片格外干净的桌面。

许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他在座位上坐下,本来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震个不停。一打开,发现是Night给自己发的微信。

Night:「撑不住了基地好热,你人在哪?我出来一起吃饭,不点外卖了。」

Drift:「没空调,烧烤摊。」

Night:「吃烧烤的话没空调也行,王叔那是吧?等着我马上来。」

Drift:「不行,别来。」

Night:「?哥们和你一起吃烧烤你说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你什么意思?」

Drift:「在和陆让吃饭,没空理你。」

远在基地的Night抱着手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终于确定许洄打出来的是陆让两个字。遂愤怒地对着自己竖着中指的头像竖了个中指,果不其然感觉火气更甚,立刻就着怒气噼里啪啦地给许洄打字。

Night:「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和那小子单独吃饭?他不是每天拽得二五八万的对谁都没好脸色吗?你知不知道在训练室我总看见他盯着你的位置发呆,那表情严肃得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许洄你小心被他套麻袋下黑手我和你说!!」

看到这条消息,许洄轻轻地掀起眼,上下扫了扫对面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玩手机的陆让。

很显然,陆让并没有把注意都放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而是悄悄地留了点余光注视着许洄。

此时一见他朝自己看过来,人马上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的手机往上挪了挪,又心虚地舔了舔唇角。

许洄实在是很难把这样的陆让和下黑手三个字联系起来。

Night:「喂!喂!人呢!!别逼我来捉奸啊!」

Drift:「。」

Night:「好吧我错了,能打包二十串羊肉串回来吗,求求洄神,洄门永存!」

许洄扯了扯嘴角,淡定地点开了消息免打扰,暗自觉得自己今天没把Night这个话痨叫出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那边陆让正心不在焉地戳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此时看见许洄放下手机嘴角含笑的表情,瞬间如临大敌。

他迟疑片刻,还是迅速地关掉屏幕,颇有些狗腿地从旁边的筷桶里抽了双筷子出来,分外体贴地掰开,吹掉倒刺,再递向许洄。

然后他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问:“你刚刚和谁聊天呢?笑这么开心。”

“怎么看出来是开心的?”

许洄摇了摇头,说:“搭不上边。是Night,他非要跟过来吃饭,吵了半天。”

说完,他跟着陆让的动作去拿他手里的筷子,可是指尖触碰到木筷的时候,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硬生生地将筷子留在了原地。

许洄一愣,再次抽了一下,还是没抽动。

他抬眼对上陆让的视线。

陆让闷不作声地捏着那截筷尖,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垂下眼睫,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小声嘟囔了一句话。

……这闹脾气闹得也太明显了。

许洄觉得有点好笑,漫不经心地在指尖转了一下筷子,拉长声音懒懒地说:“原来让让不想和我出来吃饭啊,好伤心——”

原本默默在一边生闷气的陆让立刻把脸转了回来,挣扎片刻,还是十分克制地、硬邦邦地反驳道:“我没有不想。”

许洄看着他目不斜视屹然不动的视线,故意偏了偏头,把自己放进他的目光里,撑着脸轻轻地笑了笑,模仿着他的语气重新把话说了一遍。

“哦,没有不想。”

陆让看着他的脸,良久,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泄了气败下阵来。

“我就是不想让Night也过来……”

陆让把话轻轻地说出口,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翘起来的乱发软塌塌地贴在了脸上。

明明Night才是许洄的好朋友,自己才是只有点头之交的同事……但也许是今天的许洄太温柔,他也不小心地暴露了自己那些诡异又毫无道理的想法。

烧烤却在这时上来了,滋滋冒油的肉串配合着撒满了料的烤茄子,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啤酒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瓶身凝着层细水珠,在桌角积成一圈湿痕。

陆让抬手抓起一瓶冰啤酒,直接用牙咬开瓶盖往下灌。他略微有点尖的犬齿在瓶盖上留下几道细小的划痕,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几滴酒液顺着下颌线滑落,消失在衣领里。

“慢点喝。”许洄提醒了一句。

但显然陆让没有理,甚至说着又灌了一口,像是要用酒精浇灭胸中那股无名火。啤酒泡沫沾在他的唇角,他下意识地舔掉,浅色的舌尖一闪而过。

许洄看了一会儿,才垂下眼,慢条斯理地笑了笑,说:“我没有让Night过来。”

陆让手猛地一顿,片刻后又重新抿了一下湿润的下唇,别扭地询问道:“真的吗?可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许洄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把手机解锁,明明白白地把聊天页面摆到了陆让面前。

陆让盯着亮晶晶的屏幕,眸光黑亮,顿了几秒后,还得寸进尺,并且自以为自然地抬起指尖将屏幕往上滑了滑。

直到确认许洄拒绝得十分残忍,Night祈求得极其痛苦,他才心满意足地把许洄的手推了回来,假惺惺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要看许洄隐私的意思。

许洄好笑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陆让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轻轻地咳了一声,十分小肚鸡肠地向许洄告状道:“他造谣,我才没有很凶地看过你。”

许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陆让轻轻地用指尖蹭了蹭鼻尖,借着酒意。感觉整个人飘飘然了起来,继续胆大包天的给Night找不痛快。

“等会儿也不给他打包羊肉串。”

他哼哼几声,忿忿不平地说:“别想白嫖我的烧烤。”

许洄挑了根羊肉串堵住了他的嘴,挑起眉懒懒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护食?”

陆让呛了一下,胸口却突然轻快起来。他咬下一大口羊肉,含糊地说:“我才没有……”

许洄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烤肉。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浅灰色的长发被拂到耳后,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陆让突然觉得老板让许洄坐在外面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这个样子,确实很招人喜欢。

盘中的羊肉串逐渐减少,铁签在盘边堆成一座小山。那盘烤茄子许洄却始终没动过筷子,金黄的蒜蓉上点缀着细碎的葱花,在灯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陆让拧起眉看了一眼,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放缓动作问:“你是不是不吃葱花?”

许洄愣了一下,才说:“是。”

他自己也忘记平常吃烧烤默认的菜单里有烤茄子了,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家烧烤摊了,自然也不会特意叮嘱。

陆让轻轻地啧了一声,有些抱怨似的说:“怎么不早和我说……”

他说话声音闷闷的,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细致。就这样低着头,睫毛格外小心地垂下,重新抽了双筷子分了块茄肉到碗里,轻轻地拨开上面的蒜蓉,一点一点地把葱花挑掉了。

许洄有些意外地注视着他,觉得既不解又匪夷所思。

看陆让今天对郑谨的态度,说他恐同没什么问题。

但世界上到底有哪个恐同的直男,会像陆让现在这个样子,又乖又听话地给自己挑葱花。

许洄沉默了一会儿,为了避免误会,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陆让,你对我这个人,到底是……?”

“好了。”陆让和他同一时间开口,把那一碟挑好的茄肉推了过来,洁白的瓷碟里,茄肉被整齐地码放着,蒜蓉金黄,没有一丝绿色。

而在听到许洄问的那个问题后,陆让整个人都懵了懵,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出现一种心事被拆穿的慌乱。

他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从耳垂一直蔓延到脖颈,在灯光下呈现出漂亮的绯色。

许洄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表情,犹豫片刻,尽量温柔地慢声道:“抱歉,如果你真的……那我确实不应该和你这么……”

陆让怔怔地注视着他,筷尖悬在半空中,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住透心凉的冰啤酒,整个人如坠冰窟。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胸口,在让他清醒的同时,也让他遍体生寒。

陆让难过而绝望地注视着许洄,说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含糊而沙哑:“什么意思?”

许洄有点想安慰他,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让继续不死心的追问:“所以我真的……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了吗?”

许洄:……?

他盯着陆让的眼睛,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默良久,才缓缓地确认道:“你说的朋友,是指……哪方面的?”

陆让伤心地说:“是指比Night、Poppet、Koi都要好一点的朋友。”

许洄没有反应,和他格外认真的对视几秒后,忽然偏过头笑了一下。

他都有点懒得再说话了。

许洄朝陆让挥了挥手,说:“这个可以,你努力就行。”

陆让显然还处在伤心,浑然不觉他的无语,他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带起一阵灼烧感。酒精壮了他的胆,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吗?”

许洄敷衍地点了点头。

陆让像得到了什么珍贵的承诺,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眼神逐渐变得模糊而迷离。桌上的酒几乎都被他喝光。许洄吃到一半,掀起眼发现他还在喝,于是略作提醒地曲指敲了敲桌子,淡淡地说:“可以了,收敛点。”

陆让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盯着许洄的脸,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看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识别出来这句话的意思,轻轻地勾起唇角,冲许洄弯起眼笑。

然后抬手去抓另一瓶啤酒,意思是我还要喝。

但指尖刚碰到绿色的玻璃,一只修长的手就抢先一步按在了瓶身上。陆让懵懵懂懂地抬头,看见许洄懒洋洋地靠在塑料椅里,银灰色的发丝垂落在眉骨,在夜色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还喝?”

他轻笑一声,食指与中指微微分开,骨节分明的手掌整个覆住瓶身,拇指轻轻一顶——

“咔嗒”一声脆响。

旁边服务员用来点菜的塑板被他随手抄起,边缘精准地卡进瓶盖缝隙。他手腕一翻,瓶盖应声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抛物线,叮当一声落在桌面上,转了几圈才停下。

许洄仰头喝酒,喉结上下滚动,抬起脖颈带出一道雪白的弧线。酒瓶里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气泡在玻璃壁上炸开细小的烟花。

他痛饮的样子很从容,完全看不出来是以前说自己滴酒不沾的模样。

陆让呆愣地注视着他,醉意朦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猫。

塑料椅随着许洄后仰的动作轻轻地在地上划出了一点痕迹,他随手将空瓶往桌上一放,玻璃底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那双被酒液浸润过的唇泛着轻微水光,原本苍白又轻薄的唇瓣此时看起来格外柔软。

察觉到陆让怔忡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笑笑,手指在瓶身上轻轻一弹,淡声说:“想喝也没办法,现在没了。”

陆让看着他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脸上突然升起一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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