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一拍即合
听到是黄智峰的声音,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林思成索性开了免提:
“林老师,我们先测的是焦炭土层中的输助样本,含量值(c14)为1200±50(年)!”
“之后检测了窑汗,最后一次受热时间范围为1150—1200年……”
“初步推测,焦炭与窑汗属于同一时期,距今应该在1150年以上……”
乍然,谈武的心脏都跟着缩了一下。
距今1150年,是什么时候?
950年左右,五代末期。
但这只是窑汗的最后一次受热时间,也就等于窑炉的废弃时间。修建时间则要更早。如果按照1200年来算,那会儿还是唐代末期。
另一份报告也能证实这一点:与焦炭处于同一文化层的辅助样本碳14含量值为1200年,说明这两个叠压文化层中的窑炉均为唐代遗址。
唐代的高温窑炉,唐代的焦炭?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检测结果,谈武的心脏依旧跳了好几下。
林思成笑了笑:“谈秘书长,现在只是初步推测,还要做进一步的发掘和检验。其次,碳14和热释光都有误差,至少也在四五十年以上,搞不好,两个文化层都属于宋代初。”
那也够了。
如果从中国最早的炼焦遗址来说,这要比河北邯郸观台的宋末遗址早一百五六十年。
如果从“中国最早的焦煤型瓷窑”的角度而言,比景德镇御窑发现的明代成化遗址早了整整五百年。
由此,这儿的发现不但推翻了两项考古结论,而且还是国内首次发掘的重大发现,对地处西北,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的河津而言,这是多大的加分项?
谈武用力的呼了一口气,琢磨着怎么向领导汇报。
稍事休息,几个队陆续开工,大致五点,田杰在三号位偏东北一百米左右的梯田边缘,发现了一座半倒焰式馒头窑。
又过了一个小时,高章义在三号位西南方向,找到了一座废瓷坑。
看着钎管中的细白瓷碎渣,一群人双眼发光。
……
落地窗映着晨光,空气中弥漫着苦丁茶的焦香。
周一九点,政府例会。
还有十来分钟,领导们陆续进了会议室。
市长估计还得好一会,常务拿了一包烟,挨个发了一圈。
蒋承应不抽烟,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坐在旁边的崔国瞄了一眼。
几个折角的符号连在一起,代表山,中间三道水字纹,代表河。之下又用三角标注,零零星星的写着几个地名。
“老窑头,请代……北午芹,唐代……固镇,宋代?”崔国赞了一声,“啧,蒋市长,挺刻苦啊?”
蒋承应顿了一下。
用刻苦这样的字眼,在这儿多少有那么点不合时宜,调侃的意味居多,还带着点揶揄。
崔国负责文化、广播、档案等工作,文物、考古、史志等部门都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但河津古窑的勘察,最后却由蒋承应负责?
不管换成谁,都会有想法。
但这赖不到谁:两周前,省文物局、考古院通报,河津可能存在卵白玉古窑遗址,两级班子专程开了会。
当时崔国就觉得:这两个都算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平时存在感极低。才多点动静,就大惊小怪,这摆明是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你刷就刷,这无所谓,但危言耸听,故意夸大就有些过份了:失传了几百年的工艺,山西人没办法复原,陕西人却能复原,搞笑呢吧?
其它不说,遗址总在山西吧,我们不发掘,老陕还能自个挖出来?
没有标本,没有工艺遗迹,他拿什么研究?
所以当时讨论时,崔国的建议是该勘察勘察,该发掘发掘。市里人手不够,就向省里申请。一年找不到,就多找几年。
如果从陕西请人,这不就是自爆其短,家丑外扬?
但蒋承应的意见却截然相反:论遗迹多寡,两省大差不差。但论考古水平,遗迹保护,陕西要稍强那么一点。
而且这是公认的:陕西的墓多,每一座都少不了勘察,寻找。山西的地上遗迹多,墓少,需要从地下挖的基本不多。
而且相对而言,陕西那边的保护措施要稍到位一点。这边却是该怎么晒怎么晒,该怎么淋怎么淋。
所以,技不如人不丢人,请人更不丢人。
再者,水总工从事陶瓷考古和工业陶瓷研究六十年余年,对省内遗址的分布情况、以及本省陶瓷工业发展现况的了解,省内没人能比得上。
他说的话,绝不至于故意夸大,危言耸听。
两人各抒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表决通过:该请就请。
自然而然,这件事情就由蒋承应负责。
蒋副市长很积极,亲自去了一趟太原,拜访了水即生。然后,又邀请省文物局、考古院的负责人和专家,组团跑了一趟西京。
回来后,已是一周以后。市里又开会,听蒋承应提到与西京洽谈经过,崔国依旧不以为然:就这条件,从京城请个专家都够了。结果,就从西京请了个小孩?
资料他看过:那小孩固然专业,但专业的也只是文物鉴定和修复,但这次涉及的却是考古勘察,工艺技术复原。
说句实话:再是博学,再是全才,是不是也得需要时间学?
二十一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他能学多少?
所以,崔国一直都冷眼旁观。
蒋承应也清楚,一直铆着一股劲。
看他不说话,崔国笑了一声:“俗话说的好,隔行如隔山,蒋市长确实得刻苦一点。”
蒋承应点点头,合上笔记本:“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比不了崔市长!”
“专攻谈不上,不过一直负责的都是这一块,比蒋市长了解的稍多一些。说实话,一周的时间查资料,做计划,绰绰有余。但这都快十天了,河津还没动静,不会是卡住了吧?”
“但不应该啊?水总工那么推崇,蒋市长更是赞不绝口,那位林老师肯定有过人之处。再说了,有遗迹发现(白釉碗),更有老窑头遗址做为参照,北午芹肯定有遗址存在。好不好找先不说,是不是得先找起来?”
“其他都不提,西京来的这三十多号人,每周的伙食,工资,补助,加起来都得好几万!”
崔国弹了弹烟灰,脸上带着笑,“当然,只是建议一下,蒋市长如果介意,就当我没说!”
其余几位齐齐的一愣,眼神古怪起来:吵起来了?
其实这两位一直都不大对付。只不过之前在桌子底下,这次因为河津古窑,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蒋承应也不在意:“崔市长,这才一周而已,着什么急?”
崔国竖了个大拇指,一证明双关:“还是蒋市长沉得住气!”
蒋承应只是笑了笑,再没说话。
其余几位却一脸失望:被老崔挤兑成这样,都不接招?
老崔没说错,老蒋是真能沉得住气……
正暗忖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市长带着秘书进了会议室。
“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
解释了一句,兰泽安感觉气氛不大对,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再左右一扫,看了看几位同事的表情,他顿然猜了个七七八八:老崔又挑事?
你不愿意干,当然就得安排别人干。别人干了,你又怕别人干好……老崔你这是什么心态?
问题是,你就算想挑事,能不能先打听打听?
这下好了,一巴掌扇到了自个脸上……
暗暗转念,兰泽安面无表情的翻开文件:“开会之前,有个消息公布一下。刚才,河津打电话汇报:昨天,考古队在僧楼镇北午芹试勘,发现瓷窑遗址三座……
初步检测,一座为唐代晚期的半倒焰式马蹄窑,另外两座为叠压型遗迹,均为唐末五代时期的倒焰式洞坑窑……”
所有人齐齐的一愣,本能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蒋承应,又看了一眼崔国。
前者无动于衷,之前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后者像是呆住了一样,猛的一怔愣。
三座,还是唐代遗址,怎么可能?
关键的是,昨天才是试勘。
你不做实地走访,不做环境调研,直接就勘?
勘也就罢了,只是一天时期,就找出来了三座?
但凡换个人这样讲,崔国绝对会冷笑三声:这是考古,你以为是喝水吃饭,动动嘴就可以?
就一天的时间,你能把地形了解完,能把测绘搞完,把图纸画出来,都得夸你一声快。
但是,河津敢直接打电话给市长汇报,这件事还能有假?
转着念头,崔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速度红了起来。
怪不得不管自己怎么挤兑,这**都不接招?
怕不是昨晚上就接到了消息,故意等着老子踩坑,再丢个大人?
霎时,一股邪火涌上脑门:蒋承应,**你娘……
崔国红着脸,忍着怒火:“蒋市长知道?”
“知道!”蒋承应点头,“来会议室之前,我接到王教授(王齐志)的电话,我当时有点不敢信,又专程问了一下水总工,准备开完会再给市长汇报……”
所以,你就给老子挖了个坑?
心里问候着蒋承应的祖宗十八代,崔国咬着牙:老阴比,你给我等着!
一口气还没咽利索,兰泽安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
“除此外,在两处叠压遗址中心地带,还发现了焦炭……昨天下午,先在市博做的检测,怕有误差,又连夜送到省里。然后,水总工亲自带人检测,两份检测报告基本一致。”
“所以初步可以断定,北午芹发现的焦煤样本,为唐末至五代时期……由此推测,河津于唐末五代时期就掌握了相对成熟的炼焦技术,并应用于烧造瓷器……”
啥东西,焦煤?
在座的大都是外行,但再是不懂,他们至少知道“发现唐代焦炭”是什么概念。
更知道,在辖区内发现相关遗址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张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崔国阴着脸。
**,丢人丢大了。
就刚才那一出,就刚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出去,能被市里笑话两年。
但与之相比,丢人连个**都算不上:河津古窑的勘察,原本应该是他负责,现在却是姓蒋的?
这不比吃了屎还要让他难受?
他咬了咬牙,努力的平复着心情:“市长,他们只用了一天……找出了三座窑炉和燃料?”
“不止窑炉,还有瓷土堆、淘洗池、废品坑,等于瓷窑遗址的四大核心设施,哪个都不缺!剩下的,就是挖……”
兰泽安点点头:“其实接完电话后,我也有点不敢置信,又专程打电话,向省文物局的任处长求证了一下。
用他的话说,看那位林工考古,感觉他十多年的书白念了,二十多年的考古白干了:没有走访,没有调研,没有测绘,甚至连试勘都没有。
他只是观察了一下地形,画了一张简图,让考古队按图钎探。然后,图上画的是什么,地底下就是什么……就好像那些遗址,是那位林工看亲眼看的建出来,又埋进了地里的一样……”
稍一顿,兰泽安叹了一口气:“神乎其技!”
脑子里“嗡”的一下,崔国脸上像是套了只袜子,又麻又木。
第一次,那小孩找到老窑头遗址的时候,他还问过刘明(市博副馆长)。当时刘明就说过这么一句话:神乎其技,不可思议。
说是那小孩就好像知道那儿就是窑炉,一钎子扎下去,就扎到了草木灰堆。
自己当时还嗤之以鼻:真要那么神,之前就不会瞎逑转半个月,连根**都没找到。
运气罢了。
所以,会上蒋承应说要亲自去请那个小孩的时候,崔国就觉得挺搞笑:蒋市长,你与其靠碰运气,还不如去算卦?
但现在呢?
再回想一下,这么大的功绩,难道不是自己硬生生的推出去的?
崔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一个半小时的会,崔国一个字都没记住。
他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崔国连会议室都没出,当场给任新波打电话。
一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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