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再次发出刺耳的门声,楚绪一连听了好几天,烦躁无比。

是何靖鱼。

楚绪想起来,自己昨天用天赋强制何靖鱼今天再来复诊。

何靖鱼又坐上了轮椅,她的腿肿胀地更加厉害,皮肤绷紧得像一层弹性即将到极限的薄膜,黄绿色的脓液在皮下流动。

楚绪戴着两层口罩,也能闻到恶臭味,和地下室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到何靖鱼溃烂不堪的腿,楚绪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自己未完成的控制变量实验。

死人收集不到任何物质。

那么……活人呢?

何靖鱼的病腿无力地耷拉在轮椅踏板上。

她简直是个绝佳的试验对象。

“楚绪……”何靖鱼嘴唇发白,声音气若游丝,带着被痛苦折磨过后的麻木,“你昨天让我来的。”

楚绪起身走近,利落地拆开一副新的乳胶手套戴上,手指轻轻按压肿胀的皮肤边缘。

“我不明白……祈祷明明是有用的。”何靖鱼眼神涣散,喃喃自语,“真的……一开始没那么疼了,可是后来……反而越来越严重……”

楚绪平静开口:“祈祷救不了你的命。坏死组织在扩散,再拖下去,败血症或者脓毒性休克,你绝对撑不到离开这个任务世界。”

何靖鱼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楚绪直视何靖鱼的眼睛:“你如果想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什么?”何靖鱼声音发抖。

“截肢。”楚绪声音不容质疑,“就从膝盖上方截,彻底清除感染源。”

“你经历的任务比我多,应该比我更清楚。”

“收集器面板有‘机械改造部位’的选项,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肯定能换上更好的替代品。”

手术刀、骨锯、止血钳、缝合线,还有大量的纱布……一切准备就绪。

何靖鱼在麻醉药的作用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给何靖鱼进行截肢手术,一方面确实是出于救治目的,但另一方面楚绪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的控制变量实验还没做完。

楚绪动作快得惊人,剥离、切割、止血、缝合,每个步骤都精准流畅,俨然是经验十足的资深外科医生。

腿骨被骨锯彻底锯断的瞬间,楚绪没忘抬起左腕的收集器。

没有震动,没有数值变化。

收集器如同一潭死水。

楚绪边操作,边一心二用分析现状。

眼下需要验证的条件缩减成两条:

1.只有特定活体才能收集XX?

2.只有活体受到致命伤、或者濒临死亡的时候,才能收集XX?

第二条她现在就可以对何靖鱼实验。

只需要一点点“意外”,比如麻醉过量,或者手术突发血栓……

楚绪的目光落在何靖鱼苍白的脸上,只需要控制麻醉药的注射泵……

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泵上。

最后一刻,楚绪终于回过神一样,骤然收缩回手。

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何靖鱼哪怕再被万神教蛊惑洗脑、再愚昧无知,但也是和她一起进任务的“同类”。

自己对莫莉下死手是反击,是正当防卫,是不得已。

而此刻的何靖鱼手无缚鸡之力。

楚绪立刻掐灭了这个疯狂想法,她自认自己尚且残存人类的良知。

至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猜测就对同类下死手的地步。

何靖鱼对楚绪的天人交战浑然不觉,术后她被推去恢复区挂点滴,呼吸微弱却尚且平稳。

楚绪在一旁陪护,目光落在笔记本上。

活体……

只有活体才有这种物质吗?

她回想起自己来胡特镇第一天,就有人去修钟。

钟修好之后,她的耳朵就开始定时流血。反向推论,如果毁掉那口钟,又会发生什么?

……

晚上,浅灰色的云层压在头顶。

楚绪趁着集会还没开始,小心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再次进入教堂钟楼,螺旋木楼梯发出年久失修的声音。

巨大的金属座钟沉默地矗立在那里,钟壁上的波浪纹路像凝固的海洋。

楚绪拿出收集器仓库里的R92手枪,金属枪身比哈克森太太给自己的塑料枪沉很多。

她持枪抬手,枪口直指钟身和钟锤连接的脆弱关节。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钟室里炸开,子弹撞击在金属钟壁后,又反复弹射。

声如滚雷。

系统奖励的手枪威力很大。

又一颗子弹狠狠射到金属钟上。

咔嚓——

坚硬的金属钟在子弹连续的冲击下扭曲变形,最终彻底断裂。

失去支撑的座钟,在一瞬间狠狠砸向地面。

轰!!!

巨大的撞击声回荡在整个教堂,金属钟发出了它最后的呼喊,如同巨人的陨落。

楚绪脚下的木板都在剧烈晃动,近距离的声浪几乎把耳膜撕裂。

大量血液立刻从她的耳朵里涌出。

就在这山崩地裂的毁灭瞬间,奇异的虹彩光芒猛地从座钟的缝隙炸开。

楚绪的收集器终于有了反应。

【收集值+1】

【+1+1+1+1+1】

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最后稳稳停在了500。

自己现在的总收集值达到了583。

楚绪心脏狂跳不止,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巨大的狂喜。

这口钟简直就是在爆金币!

而且她的想法是对的,那种物质不仅可以从活体身上收集,也可以从特定物品上收集。

声音平息后,确认数值不再变化后,楚绪蹑手蹑脚离开。

片刻后,她才随着被巨响惊动而聚集的人群,一脸茫然地回到“案发现场”。

人群因为刚才的巨响,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

“发生什么了?”楚绪皱眉。

教堂尚且维持原状,但是钟楼部分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钟又被人给毁了。”范明宇之前修过钟,此时骂骂咧咧开口,脸上是自己劳动成果被破坏后的愤懑。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楚绪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好像要从面相上抿出罪魁祸首。

“……没有人看见。”有人小声回答。

周辰站在一旁狐疑地听着几人谈话,开口询问楚绪:“楚绪,你刚才是从哪过来的?”

“诊所啊。”楚绪神色自若,回答得滴水不漏。

周辰不依不饶:“可我刚才赶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诊所,灯都没开,还以为你早就来了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诊所根本没有人,你来得又晚,肯定有蹊跷。

楚绪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被无端质疑的不耐烦:“我在地下室给哈克森太太修整遗容,她零零碎碎的部件太多,很费时间。”

理由无懈可击,周辰没办法反驳。

但昨天上过钟楼的就这几个人,他心中的怀疑仍未消散,直觉告诉他,这事和楚绪脱不开关系。

眼看到了受礼的时间,胡特镇广场灯火通明,气氛却十分压抑。

没有人知道受礼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所有人都希望能活着结束这个任务。

哈克森镇长还是早上那身皱巴巴的装束,他的脸在路灯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沉,似乎是强行压抑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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