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事结束之前,郁宁就被送去了草原。

赤连借她的由头离开了战场,暗暗谢天谢地,将郁宁送到了于田的帐子里。

于田是大王子最喜欢的一个妻子,前番生了个女儿,不幸夭折。

她裹在厚厚的毯子里,一脸病容,遍布血丝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郁宁。

“这就是大王子说要送给我的好东西?”

“是呀。”赤连牵着郁宁上前给于田看。

于田在郁宁脸上摸了一把,惊奇道:“这滑不溜手的,是人?”

赤连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不清楚呢,进城之后杀的那些汉人,也没见着这样的,都跟咱们差不多……呸,差很多,但这个丫头更不一样。”

于田又捏着郁宁的胳膊,向上提了一提。

这时的郁宁身体还十分健康,被父亲喂得甚至可以称得上壮实,是以于田这一拎竟没拎动。

“哎哟,跟允单那个大胖子都差不多沉了!”于田越发惊讶,“这小孩怎么长的?”

郁宁不知那允单是谁,但她不觉得自己可以跟什么大胖子相提并论——至少这一路来赤连抱着她可没喊累。

于田恐怕是在病中,自己失去了对力量的感知。

赤连在一旁点头:“是个健康的娃娃呢。”

于田笑起来:“长得还挺漂亮的,既然是大王子送的,我就收下好啦。”

赤连和郁宁同时松了口气。

于田对郁宁有几分喜欢,却并不多。当晚便打发她去跟羊一起睡。

赤连将郁宁送到围栏里,挑了只母羊,薅了一把羊毛下来,往郁宁身上扑了扑:“沾沾气味,要是能让它认认你就更好了。”

母羊吃痛,不明白发生何事,光秃秃的脑袋往赤连腿上顶了顶。

郁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任由赤连对自己为所欲为。

草原的空气有自己的气味,郁宁之前越往北,越察出空气的变化。有时是清新的青草花香,有时有些不知何处而来的烟味,还有时会有些腐烂的气味。

这羊圈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然而进来待了一段时间,更是沾了一身膻,郁宁发现自己好像渐渐习惯了这种气味。

赤连叮嘱道:“晚上在羊堆里不会冷的,你抱紧这一只,下面垫一只,上面再盖一只,保管比你们的火炉还暖和。”

郁宁看着赤连钦点出来的三只羊,犹豫着点了点头。

然后赤连就放心地走了。

羊其实是一种很沉默的动物,无事的时候轻易并不出声。

赤连这一走,围栏里就陷入了沉寂,只有一些窸窸窣窣踏步,以及偶尔喷响鼻的声音。

这座营盘驻扎的草地没什么起伏,视野开阔,白天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漫无边际的绿野,到了晚上,则可以看到布满星子的天穹,边缘遥遥垂落在永远触不到的远方。

郁宁站在这片空茫的黑暗里,突然感到恐惧。

她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羊并不吃人,反倒是被人吃的。

这里也没有会挥着刀子到处乱砍的鲜卑兵,只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被她和绵羊踩来踩去的青草。

没什么好怕的。

但她剧烈颤抖起来,缓缓蹲下身,用力抱住了双臂。

短短一天时间,她离开了家,失去了家人,独自一人进入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突然手背传来一阵湿热触感,郁宁吓了一跳,往后跌坐。

抬头发现是被赤连安排为她的床上用品的三只羊之一,刚刚伸舌头舔了她一下。

草原缺盐,这只羊是在舔她身上残留的汗味。

但这时的郁宁还不知道这些,她伸出手去送到羊的嘴边,见它果然又舔了一下。

那点热量仿佛从手心蔓延,逐渐流遍全身。

另外两只羊也凑上来,郁宁摸了摸它们的头:“好阿床,阿盖,阿抱,我以后可就靠你们了呢。”

三只羊的名字就这么取好了。

第二天清晨,赤连来找郁宁,发现她果然像她说的那样,下头垫一个,怀里抱一个,上头再盖一个。

赤连大惊失色,将差点被羊毛捂得窒息的郁宁揪出来。

郁宁恢复意识时,发现赤连正着急地拍着自己的脸:“醒醒,醒醒,丫头,小丫头,郁宁?还有气没有?!”

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定定地看着赤连半晌,直看得赤连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才想起来,她已经是在草原上了。

她平安度过了这一夜。

然而于田好像把她忘了,再也没找过她。

草原不养闲人,后来赤连便教她干活。

郁宁学会的第一种活,是捡羊粪蛋。

羊的排泄物是硬硬的球体,所以被叫做羊粪蛋,这是草原十分重要的燃料,要尽可能地收集。

郁宁起初惊奇于鲜卑人竟然敢于用粪便生的火来做饭,后来见识了草原物资何等匮乏,倒是对他们物尽其用的精神暗暗佩服起来。

这一天,郁宁背着一个草筐,跟着羊群去了草场。

清晨的草原十分凉爽,横风掠过,大排大排的高草低下头去,一茬接一茬,好像阵阵波浪。

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晨起的太阳悬在半空,光线柔和,在河面上洒下一片碎金,粼粼的光点闪烁跳跃,反而比天上的太阳更眩目几分。

郁宁拎着铁夹,竟有些看呆了。

“你是谁?”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郁宁转过身来,见一个男孩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我是郁宁。”

男孩眼睛转了转:“哦,就是大哥送给于田的那个玩具。”

这小孩消息倒是灵通。据郁宁所知,草原上根本没几个人关心她的到来。

“你又是谁?”

“我是慕容奚。”

……不认识。

郁宁失去兴趣,低下头夹了一个羊粪蛋,丢进筐里。

慕容奚扒着马鞍,滑下马来,蹦到郁宁身边:“我可不是普通人,我也是个王子!”

郁宁年纪虽小,却早知道家里往往最大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她看了眼慕容奚,问道:“你是第几个王子?”

“十、十四……”

郁宁又夹了个羊粪蛋。

虽然郁宁没说话,但慕容奚感到自己被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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