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失控
南一医院还保留着吸烟区的传统，压力大就可以来这儿发泄发泄。
谁都来过，唯独程烬没来过。
他推开吸烟区的门时，里面正好有个人。
白大褂的下摆随意敞着，身形懒散地倚靠在窗边，吞云吐雾。
听到动静，陆昀铮回头，以为又是哪个跑来偷闲的，看到程烬那张脸，惊讶了一秒，眼尾上扬懒懒道：“要是那些女医护知道你也堕落到这儿，恐怕要心碎一地了。”
不抽烟不喝酒，不黄不赌。
好男人的标配。
在南一，完全符合的寥寥无几。
程烬是其中唯一一个长得帅的。
他没搭理这句调侃，走到陆昀铮边上，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
修长冷白的指骨夹着烟充满了张力。
夹了烟，他才想起来没带火机。
“借个火。”
陆昀铮很自然地把火机丢给他，他们一个在骨科一个在急诊科，虽不同门，但两科免不了打交道，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了。
加上程烬这冷冰冰的性子，除了他也没几个人真的愿意亲近。要不是专业能力过硬，少不了被穿小鞋。
陆昀铮偏头，这才看到他被揉皱的领口，蛮稀奇。
程烬这个人爱干净爱整洁，比女孩子还能收拾自己，这衣服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显的褶痕，领带都被扯歪了。
“怎么个情况啊程大医生？”
陆昀铮挑眉调侃，身上带着点贵公子的懒漫气质。
在南一这么多年，程烬一直清清淡淡的，待人接物不过分热情也不故意冷淡。
千篇一律的看诊做手术，查房值夜班。
就算院长千金示好，都没见他这样过。
程烬没说话，烟咬在嘴里，灰青色烟雾腾起。
抽烟的动作很熟练。
他目光平淡地透过窗外，也没个落脚点。
今天难得天阴，吸烟区里也暗了几度。
陆昀铮见他冷清清的神色，也不催，眯了眯眼看向远处，手里把玩着火机，说起别的，“我科室里几个兄弟是那位女明星的铁粉，你不是她主治医师吗，帮忙要个签名呗？”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侧面传来压迫感。
程烬神色很淡，“我很闲？”
陆昀铮只觉得怪，平时他不愿意帮的忙顶多也就是随口拒绝，这种质问态度还是第一次，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勾唇调侃：“谁让你近水楼台——”
等等。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陆昀铮意味深长地看他，“程大医生，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程烬掐了烟，“看来急诊科最近是真的不够忙。”
“说认真的。”陆昀铮正色几分，“给你提个醒，咱们院长那位千金可不是什么善人。明星不比普通人，脸和声誉都是吃饭的家伙。”
猩红的烟头被彻底摁灭。
程烬平静盯着，没说话。
*
秦瑶是被任恔妤一通电话喊过来的。
地上的枕头和那张面无表情地脸令她本能地放轻呼吸，也不敢多问。但秦瑶觉得多半跟那个姓程的医生有关。
她不是没见过任恔妤发脾气，但大多都是言语上的发泄，这种程度的极少。
秦瑶把东西捡起来，扶着任恔妤去了卫生间。
这一砸，任恔妤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对她绝对是有怨气的。
喜怒哀乐不管哪一个，只要对着她有情绪就还不算太糟，最糟的是她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没有半分情绪。
任恔妤洗了手双手压在洗手台上，安安静静看镜子里的自己。
哪怕素着一张脸也十分清纯惹人。
看久了，任恔妤又有点不满。
他有什么好怨的，她长成这样，拒绝了多少人的追求，偏偏跟他这么个闷葫芦在一起，他哪里吃亏了。
他现在……现在都能这么对她甩脸色了。
偏偏她好像还不能怎么样。
她欠他的吗。
任恔妤手指蜷缩了下，良久，垂下眼睫。
她大概、也许、可能是欠他。
从程烬的视角来看，一个主动招惹自己的漂亮女人，却跟风筝一样拉不住，高兴就对他撒撒娇，不高兴就折腾他，一言不合便嚷着要分手，最后彻底把他甩了。
不就是个玩弄他感情的人吗。
任恔妤想到这里，心里又不肯承认。
有点颓丧。
骄傲如任恔妤，从来就没有在感情的事情上低过头。男人如衣服，衣服好看就行，至于能穿多久，值不值得穿都不重要。她一直是这么给自己灌输的，毕竟她妈就是最好的例子。
门外的秦瑶见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有点着急，“妤姐？”
没人应，她又叫了一遍。
卫生间门打开，任恔妤扶墙站着，看不出问题。
秦瑶松了口气。
任恔妤说了句没事，让她扶自己回床上。
虽然内心腹诽于涵奴役病患，但她还是把vlog拍了。以前工作忙，剪辑这种事儿都是团队干，现在太清闲了，她就自己慢慢剪。
剪完发布后，点赞量瞬间上来。
短短几分钟就破了十万。
评论里无一例外的“老婆注意身体”、“宝宝好好养病”、“好美好美”，让她原本郁闷的情绪都消散了许多。
任恔妤滑动几下，在里面互动够了才下线。
然后换了个号开始刷视频。
微博每天都有很多热搜新闻，她在圈子里待久了，知道的内幕远比热搜精彩。没什么兴致地往下拉动，任恔妤目光忽然停住。
南一医院扩建事宜。
一个很小的，并不在热搜榜上的新闻。
任恔妤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到了医院的官方账号，关注的人不多。一路扫下去竟然真的给她找到了程烬——
一个微创技术类宣传视频。
她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现代化手术室内，无影灯聚焦于患者的肩关节区域，背景是关节镜系统显示屏。很快，一双戴着无菌手套的手进入画面，指节修长，隔着手套也能看出骨感。动作稳定而精准，没有丝毫颤抖或犹豫。
近景展示手法后，镜头拉远，那张熟悉的脸暴露在任恔妤眼中。
年轻男人微倾着身体，手术帽下，口罩遮盖了大部分脸，冷峻的眉骨下，漆黑的眼睛清冷深邃，透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理性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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