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简陋、与隔壁打通了的卧室。

1.5米宽的床靠着左侧的墙壁,床头旁边是简单的木桌,摆放女人用的润肤乳、洗面奶、护手霜,没有镜子;床头上面悬挂一幅结婚照。

枣红色的衣柜屹立床的斜对面。

隔壁房间则是1.8米大床,有古朴的梳妆镜、立地晾衣架和衣柜——可惜不是年轻人的主卧。

两个普通不过的卧室,却令黎婉月不敢动弹。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1.5米宽的床边,直勾勾地注视黎婉月。

她面容姣好,瘦削的脸颊微微内凹,本就偏黄的肤色黯淡蜡黄,唯一神采奕奕的是双眼,饱含的怨恨。

单薄的长衫长裤漏风似的,衬得她骨瘦如柴。

如果她是普通的女人,黎婉月不需要心惊肉跳——

余光处的衣柜和墙壁都是枣红色,都糊了一层水润的黏液;血红的地板凝结一层半透明的、像浆糊的黏液,令人作呕的腥味扑鼻而来。

她身处一个血红的房间!身处一块生肉里面似的!

最恐怖的是,墙壁和地板的黏液粘着多不胜数的“蘑菇”,她不敢正眼细看。

包括女人长长的虫子身躯。

那亚麻色带花纹的身躯跟树皮没两样,长长的一条,从这个次卧延伸到隔壁长辈的主卧,起起伏伏的腹部是血红色,长着密密麻麻的胸足。

腹部底下,藏着更多“蘑菇”。

而女人在她正眼瞧的视野里,只是普通人类的模样。

黎婉月试着偏移视线,用余光瞧床边的女人。

救命!

好大好恐怖的虫子头部!

它一张嘴就能吞掉她!

汗流浃背的黎婉月连忙用正眼瞧女人,努力扬起友善的微笑:“你、你好?”

女人黝黑的眼珠忽闪,幽幽地开口:“你长得很漂亮……”

黎婉月的心凉飕飕。

不会想毁她的容吧?

她谦虚说:“谢谢,其实我靠才华吃饭。”

女人愣住,思考她的话。混沌的脑子转得慢,她只能挑最想说的说出来:“更不能相信他们……”

“他们?”

她僵硬地点头:“男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的……家人也是……”

黎婉月当然不会问为什么,而是缓和拘谨的语气:“你是有故事的人,能给我说说吗?我很知道你的遭遇。”

女人愣愣地盯着她。

黎婉月以为她不愿意,怅然叹气:“你知道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怎么生活的吗?老板的批评当放屁,少管人情世故就少长结节,有仇马上报不过夜,每天早上想被床封印、视金钱如粪土,总之不要内耗。”

女人沉默片刻,问:“我可以说吗?”

“可以,当然可以。”

“你真的……想知道吗?”

“想啊。”

余光的长长胸足密密麻麻成一大片黑色,像千万只蚂蚁蠕动,她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妈妈,她快得密集恐惧症了!

女人端详黎婉月的神色,迟疑地问:“不会是受我的能力影响吗?”

她一怔:“你的能力是什么?”

“不知道怎么形容……喜欢我的会很喜欢,讨厌我的会加倍讨厌!”女人说着咬牙切齿,横眉倒竖,狰狞的面容堪比吃人的恶鬼:“例如那个婆娘!”

女人愤然站起来,不安的黎婉月忍住后退的冲动。

“生生生!一天到晚都叫我生男孩!不愿意就打我!骂我是浪费粮食的母猪!骂我就该生孩子没有别的用处!!!”

歇斯底里的大吼迎面而来,黎婉月内心的恐惧加强两倍,四肢不听使唤地发抖。

她猜是女人的特殊能力造成,让她对女人的情感加倍浓烈。

“死婆娘这么爱生就让她去生!让她狗娘养的儿子去生!”

黎婉月抿紧嘴唇颤抖,不敢打扰她发泄。

“……小珍啊……”女人蓦地掩面痛哭:“对不起……妈妈害你没能出生……对不起……”

撕心裂肺的哭声令黎婉月动容。

她很幸运,妈妈没有嫌她是女孩而多要一个孩子,父亲没因为她是女孩而轻视,相反希望她有出息而格外严厉。

“男人都是狗东西!!!”

女人的痛骂迎面冲击,黎婉月的腰被无形的东西缠紧,她不敢乱动,全身的血液冻结般,令脊背和四肢打寒颤。

愤怒的扭曲使女人的脸皮更贴头骨,活似一只骷髅精。“他们全部都是妈妈的寄生虫!他们都是一群只爱自己的巨婴!”

泪水夺眶而出,女人哭声沙哑:“我以为终于有家了……谁知道是回到另一个家!他说要出去打工挣钱,一周才回家一次,可是你知道吗?”

泪水令女人的双眼像碎裂的玻璃,黎婉月的指甲戳疼拳心,刺激自己别沦陷进她的情绪漩涡。

“哈哈,我发现他的手机里有和其他女人的暧昧聊天!他居然说我负责家里的事和生孩子就行了,他的事别管!”

不行!好气啊!

什么狗屁玩意!

同为女人,黎婉月恨不得抄起菜刀去砍死那个男人。

零号:[宿主冷静,您要掌握主导权。]

她的恼火瞬间被理智扑灭一半,谨记对面的女人是杀人无数的域主。

太刚的情绪会受到女人的能力影响,必须以柔克刚。

黎婉月犹豫着抬起手,触摸女人满是泪水的脸庞。

不管女人变成什么样子的怪物,此刻她只想对曾为人类的女人说:“小珍听见你的道歉了,你不要自责,错的不是你,是背叛你的人,他们欠你一个道歉。”

泪水潸然的女人愣了。

妈妈也没对她说:你没有错。

她习惯了往家里寄钱,那样弟弟就能上学。想到弟弟能带家人一起过好的生活,她干什么活都愿意,干过最长的工作是当理发店的洗头小妹。

妈妈说:这是姐姐该做的。

她的双手天天触碰刺鼻的洗发水,经常过敏发痒,越挠,皮肤越粗糙,留下很多疤痕。

没关系,她相信生活会好起来,因为初中的老师说过,知识改变命运,所以弟弟一定能带家人住进大城市。

命运听见她的期盼,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爱找她洗头。一来二去,两人好上了。

“……除了我,没有人爱肚子里面的小珍。”女人泣不成声:“那个死婆娘把我自己熬的汤倒掉,夹走所有肉不让我吃……还要求我再生一个儿子……”

人竟然会恶心到这个地步。

黎婉月深受震撼。

“我不肯……那个男人打我……死婆娘骂我扇我……小珍没了呜呜呜……”

黎婉月腰上的东西越缠越紧,她目不斜视,不想窥探缠腰的东西是什么。

“……女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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