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与光线,只余下油灯昏黄摇曳的光晕,在土墙上投下两人相依的模糊影子。

豆大的灯火不安地跳跃着,将崔羡好低垂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掌心间热度灼烧,她视线落在少年依旧紧蹙起的眉眼。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平那皱起的眉间,温度滚烫。

还没退热。

微弱的呼吸声在烛火缓慢燃烧的滋啦声下作响。

崔羡好起身去续了一盆热水,拿起布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角,颈间不断渗出的冷汗。

布巾拂过他紧闭的眼睑,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线条紧绷的下颌。

这张脸,实话说,即使在病痛的折磨下,也依旧有着惊心动魄的俊美轮廓,冷汗浸湿的鬓发贴在两侧,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难看死了。”

少女继续擦拭着,嘴里轻轻嘟囔。

她面色沉静,似乎对谢杳能否退热这事没有太多担忧,但手下动作却不断地将布巾进行擦拭,不断地更换热水。

一个小小的村户,药费多是几枚铜钱。

她刚刚为了符合自己编造的商户身份,给的是碎银。

虽称不上多,但在这偏僻村里,已然是大钱了,可那张伯,却无半点惊讶之意。

崔羡好低压着眉眼,眼底被火光映的生辉。

与此同时,老张头佝偻的身影正疾走在村中湿滑的泥泞小路上。

那点碎银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那张苍白俊秀的脸,即使染满病容和污迹,他也绝不会认错。

多年前他还是淮阳王军的一介军医,他也曾见过这位世子,那时的世子还是个清瘦的少年郎,却能在敌军夜袭大营,火光冲天,一片混乱之下,身先士卒率先出击,最后反败为胜。

军中上下人人都说,世子,有淮阳王的风采。

当年京中传来淮阳王谋反的消息,军中无人相信。殿下忠肝义胆,戍边多年,保境安民,怎会谋反?

那场滔天巨变之后,殿下身死,王军星散,被无数人伏击。

王军中多少忠魂埋骨,多少家眷流离?他们甚至不知是何人要陷害。

他与其他逃离出来的人隐姓埋名躲在这偏僻山村,苟延残喘至今,本以为此生再不会与过往有任何牵连。

可今夜,那被抬进来的重伤濒死的青年,分明就是世子。

他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那身上的伤口,绝非是寻常土匪所能造成的。

想到这,他眉间紧蹙,步伐加快。

世子重伤出现在此,若是被有心人知晓……

殿下于整个淮阳王军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将世子交出去。

他熟门熟路地绕到村尾最偏僻的一处篱笆院外。

院门紧闭,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亮透出,老张头抬手,急促而用力地拍打着那扇结实的木门,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苏武!苏武!开门!是我,老张头!有急事!”

他压低声音,语气急迫。

屋内沉寂了片刻,随即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高大精壮黑影堵在门口,苏武睡眼惺忪,声音粗犷。

“张伯?这么晚了,找俺啥事啊。”

老张头一步抢上前,他凑近苏武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今日来了个病人,是小殿下!”

听到这许久未听见的名字,苏武原本还带着浓重睡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睡意全无。

他一把将老张头拽进院子,反手迅速合上木门。

“小殿下?哪个小殿下?张伯,你……你看清楚了?”

“老头子我还没瞎,那张脸,烧成灰我都认得。”

老张头深呼了口气,一股脑说出来。

“那就是淮阳王的儿子,谢杳殿下。今日我在家里磨药,柱子他们来找我救人,那人就是小殿下。他伤得极重,高热不退,要不是用了那点‘断肠草’,怕是熬不过今晚。”

苏武身躯有些摇晃,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语气焦灼。

“人呢?脱离危险了吗?你把小殿下一个人留在那,若是......”

“同行的还有个年轻姑娘,说是他夫人。”

“夫人?”

“是个漂亮机敏的姑娘,我问她他们从何来,也是编排的头头是道的。”

“小殿下何时成的亲?京中变故之后,他不是被关……”

他猛然想到什么,眉头锁起。

“小殿下受伤一事不可声张,这事......恐怕不简单。”

“你说的对,殿下于我们有恩,我们必须保护好小殿下。”

苏武再不多言,从门后摸出了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别在腰间。

“你在前面带路,动静小点。”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篱笆院。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擦拭,换水,少年滚烫的温度终于退下去些。

崔羡好长长地舒了口气,她高高挂着的心终于落下,有了实地。

指尖轻轻探在他脆弱的眉骨上,细细拂过,少年睫羽覆下,睡得沉静,她轻轻点了点那翩翩的睫毛,最后落在那点墨色泪痣上。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寂静笼罩了整个村子,只余屋内轻微的呼吸声和火烛的滋啦声。

门外传来细微的鞋子捻草木的声音,崔羡好脸色一变,她握紧了方才从谢杳身上搜罗出来的小刀,步伐极轻地,缓慢地接近门口。

她琥珀色的眼眸充满警惕,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那扇木门。

“吱呀——”

崔羡好手里没有任何犹豫,动作极快。

对方立马反应过来,柴刀和短刀在空气中相撞,发出尖锐的声音。

崔羡好握着短刀的手险些因为强力的撞击脱手,见一击不中,她身形灵动地退至床边,将还在昏睡的少年牢牢护在身后。

“夫人,是我,张伯。”

老张头在苏武身后冒出头来,讪讪一笑。

少女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油灯下依旧警惕,她手紧握着那把短刀,语气冷静。

“张伯,这位是?”

她认得老张头,却不认得这个手持柴刀且身发着行伍气息的男人。

苏武根本没顾上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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