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
少女稚嫩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中回响着。
“可是有的人，却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罪。他们自私，他们自信，他们一辈子都活在对自己的迷恋之中。”
穿着红色礼服裙的少女，在飞扬的灰尘中翩翩起舞，月光自窗户内穿入，仔细地为室内的一切镀上一层银光。
“姐姐，你是想当一辈子的羔羊，还是片刻的勇士？——哦，很遗憾，我忘记了，你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空间了，她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少女转了个圈，停在南晓莹的面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她愤怒的表情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我接受。”元初弦说，“我想活下去。”
“嘻嘻，你不得不让我帮你的忙，真是太好了。”少女微微欠身，“我亲爱的姐姐，你或许没想过，自己马上就要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了吧？”
“别废话。”元初弦说，“你不是一直想上我的身吗？仅这一次，我愿意把身体交给你。”
少女学着南晓莹的样子，捏着元初弦的下巴，眼带厌倦地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姐姐，你一直在骗自己，可是那有什么好处呢？”
“你终究，还是会活成你最讨厌的样子的。”
元初弦别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亲爱的初弦，你出生便是不被欢迎的，你天生就带着诅咒，”少女莞尔，“可是我爱你，那有什么办法呢——来和我共舞一曲吧。”
看着少女伸出的手，元初弦鬼使神差地，把手搭了上去。那只手柔软，温润，同时，带着强大而不可违抗的力量。
她觉得自己似乎变了，身体的每一寸都变得极为清醒，平日里空气中那些对她而言冗杂的信息，此刻尽数变得有规律一般，在空气中躁动。她有种错觉，只要她愿意，万物皆可为她所用。一滴血泪从她的脸颊旁坠落，她毫不在意地拂去，那双如小鹿般无害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复仇的怒火，炽烈的红瞳冷漠地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南晓莹后退半步。
就算她再怎么疯狂，也知道趋利避害，可就在她心生退念后，无数个声音于她的耳膜旁低语，嘈杂的低吟悠远及近，像是一曲令人战栗的交响诗篇。
“杀了她。”那无数个声音劝阻她逃跑的心，“杀了她。”
南晓莹想用灵能操控眼前的女孩，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很快就要铺满这间不小的杂物间，跟班们惊声尖叫，有用火去烧头发的，可是无济于事，数以千计的发丝像是电影中的异形，极尽全力蚕食一切附着灵力的人和物。南晓莹拿出武器，挥砍着眼前袭来的发丝，竭尽全力防御着，却只听得一句叹息。
肤色洁白如雪的少女从长发的包裹中走出，过长的头发迅速凋萎枯零，她笑着打了个响指，四周场景变换，南晓莹才发现自己身处偌大的剧院之中。
少女端坐在半空的皇位之上，她的长裙没过脚踝，手中一把精致华美的丝绸黄金扇，唇红齿白。
“唉呀，不过是开胃小菜，没想到，有些人居然就慌张成这样。”她嗤笑道，“如此便也好意思自称‘天才’吗？”
“元初弦，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魔鬼。”南晓莹咬牙切齿，“南家将少行官的身份赋予你，只会加速南家的衰颓！”
“哎呀呀，在此之前，到底是谁更像魔鬼一些呢？”少女娇笑着，“为了你心中可怜的正义，你就要欺负一个寄人篱下的弱者吗？”
“我一直觉得，你很后现代诶，南晓莹，简直就是一具‘艺术品’。”少女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把父母对你的淡漠当成元初弦的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原本就不爱你呢？”
南晓莹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捂着耳朵尖叫：“你不准说话，贱人，贱人，贱人！”
“没用的。”即便南晓莹切断五感，少女的声音还是直接传入她的脑海，“他们不爱你，他们只是爱你的天赋，和你的天赋带来的一切荣华富贵。可是你仅凭天赋，还是没法企及更高的境界呀～”
“你——给我闭嘴！”南晓莹口中念念有词，眼中亮起同样疯狂的红色火花，此时的她已经罔顾现实，一心一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那是一句箴言。
最早记述箴言的相关记载见于《归墟神域录》，灵能者通过念诵「箴言」，可以使灵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解放。
当然，得知了箴言，便自有压制灵能的方式。解放灵能是一把伤及自己和毁灭他人的剑，不到万不得已时，基本没有人会使用。
少女饶有兴味地端详着南晓莹，像看一只蝼蚁如何挣扎。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这支旁系血脉比其他人更容易患得阿珀瑟症的原因吗？”
南晓莹已经丧失了理智，听不懂别人话语中的挑衅，她亮出一柄长矛，朝着少女的王座发起进攻。
“凡人总妄想能够撼动神座。”少女冷哼一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柔若无骨的足尖轻轻点在矛尖利刃上，“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黄金扇在她手中挽了个花，接着朝虚空中飞去。
南晓莹拔出刺空的长矛，遍寻不到少女的身影，抬头望去，却见她在空中飞舞，像是在跳属于她一个人的独幕剧。
趁南晓莹分心之时，飞旋的黄金扇刺入她的后心，她不可置信地咳出一口血，几乎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你这个卑鄙的孬种！”
少女伸手，黄金扇以不可违抗的引力自南晓莹的胸膛中穿过，回到她的手中。南晓莹的胸口徒留一道狭长的空洞，血肉的气息裹挟着剧院里清晰的霉味，如同古墓中不见日光腐朽的干尸气味。
“可是我觉得我自己还挺优雅的，怎么办？”少女笑了笑，“好开心啊，这是我第一次以这具身体行走世间。”
她眼含讥讽地看向南晓莹：“你还是太无用了，要是能早点让我那蠢笨的姐姐意识到我的作用，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她走到窗户旁，像是邀请南晓莹共赏美景一般，展示身后的风景。
昔日辉煌的白梅高中，如今，在一片火海之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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