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王家的下人们一早便张罗起来，府里晚辈们今日都要早起请安，老太太或许还要留孙辈们一块吃早饭，中午要准备好月饼的份例送到各房各院，晚上一大家子人还要祭拜月神，下人们都忙得很。
徐素湘在王婵院子里待到辰时，让云琅提前知会了对方一声，等马车套好，她便装扮成王婵的模样戴着兜帽从侧门出去。
“一会儿去宝香斋取你家姑娘给老太太订的蜜汁蜂巢糕，你且不忙回去，在那儿待上一刻两刻的再回府。”马车上徐素湘交代云琅，“这两天，多谢你了。”
云琅看向她道：“夫人说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您给了我银子让我安葬嫂嫂，她现在……还有我哥和我那两个侄子，要是没有夫人给的银子，我哪里能养得活他们呢。”
她哥哥常年卧病在床，嫂子一走，拉扯两个孩子的重担全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所以她才不得不再次自卖为奴，也因此才有了机会报答徐素湘当初的恩情。
“我现在已不是诰命之身，当不得你这一声夫人。”徐素湘缓缓说道，“彼时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今你却全力以报，实在令我汗颜。”
“王家二姑娘是个有主意也有能力的人，你如今忠心服侍她，将来的前程必不会差。”
云琅垂头应道：“是，多谢裴二奶奶提点。”
到了宝香斋，徐素湘和云琅一起下车进店，薛氏一早等在二楼雅间里，见到徐素湘进来，急得连声念佛。
“圆丫头，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徐素湘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声音道：“母亲，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薛氏心里纵有千般疑惑，此时见她平安无事心已安了大半，按照宋如璋昨日所交代的话，她将准备好的衣裳首饰和一个塞了棉花的软兜交给了徐素湘。
云琅帮着她换了装束，等出来时她挺着“肚子”，一手扶腰一手以帕掩面，不细看倒真如身怀六甲的孕妇一般。
这是又装扮成了苏婉慈的模样。
薛氏上前挽住她，领着丫鬟们缓缓下楼，云琅则留在二楼雅间以迷惑礼王府那几个盯梢的探子。
徐素湘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上了徐家的马车，丝毫没引起旁人注意。
趁着马车赶往皇宫的当口，徐素湘将她和裴放的遭遇大致讲了一遍，听得薛氏直捂心口。
“你说姑爷回了京？可你哥哥怎没听到风声？”
徐素湘垂下眸子，道：“我猜，他定是直接进了宫，没来得及知会你们。”
薛氏细细一想，心中惊惶起来：“那他岂不是……”
进了宫却一直没出现在人前，显然是因为某种原因被皇帝软禁了。
徐素湘没吭声，昨天姚采薇说的那几句话已经证实了这个猜想。
“你此番入宫就是为了帮姑爷？”薛氏一手按住她，“此事非同小可，万一连你也牵连进去……”
“母亲，”徐素湘握住她的手，抬眸看着她，“我与他本就夫妻一体，他若是出事，我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无论是皇上还是礼王，他们要处置裴放，难道还会漏了我不成？”
她根本没得选。
“今日若不救出他，下一个被处置的，就是我。”
这皇宫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今日也非闯不可。
礼王和姚采薇要她死，可皇上却不一定非要她夫妻二人的性命，他软禁裴放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恰恰说明帝心还在犹豫。
只要留有余地，就还有机会。
“我请哥哥帮我的忙，他可办妥了？”徐素湘问薛氏。
薛氏回过神来，揩了揩眼角，说道：“他昨夜出门，彻夜未归，今儿一早回来，让我转告你，东西他拿到了，但却不能交给你。”
徐素湘着急：“为何？”
“他说，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东西危险，他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要么你告诉他你的计划，要么他今日见机行事。”
徐素湘闻言，不由眼睛一热，她咽下喉间哽咽，俯身凑到薛氏耳边，同她耳语起来。
到了宫门前，一些来得早的官员及家眷正排起队伍，徐素湘不再做任何伪装，下车与薛氏暂别。
薛氏站在马车旁，看着她一路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到了宫门卫的面前。
做了五年的侯夫人，她这张脸焉有人不识？
包括宫门卫在内，无人不惊：裴司马的夫人，徐氏，不是与夫君一起离京去了任上，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
几个宫门卫对视一眼，企图拦住她：“裴司马未在宫宴邀请之列，还请……”
徐素湘将掌中之物示于几人，宫门卫看清之后俱是一愣。
那是皇后娘娘的凤牌，执此牌者，可随意入宫。
宫门卫虽有疑虑，却也只能按规矩放行，徐素湘并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任由身后众人对着自己窃窃私语，她自目不斜视直入宫门。
去长秋宫的路她还算熟，别看她此时走在宫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其实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一着不慎就碰见了礼王和姚采薇，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了长秋宫，她出于谨慎，先使了银子打探了一下这个节骨眼都有什么人在皇后殿中。
得知里面只有几位公主在陪着皇后娘娘说话，徐素湘犹豫一番，决定让宫人去通传。
只要不是皇上和礼王在里面就行。
皇后听闻宫人来报，愣了一下，她命公主们都散去，单独召了徐素湘进来。
徐素湘跪拜行礼毕，就听皇后在上面问她：“徐氏，你因何会在京中，还特地，来见本宫？”
徐素湘并不确定皇帝软禁裴放一事皇后是否知情，因此只俯首恳求：“臣妇冒死入宫，求皇后娘娘救我夫君！”
“你夫君？”皇后朝身边的掌事女官使了个眼色，“裴司马不是去了鄂州？”
殿内宫人纷纷退了下去，那掌事女官守在门口，并不让人靠近。
殿内，徐素湘已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皇后缓缓起身，在凤座前踱了两步，扭头看她：“你说皇上将他扣在宫中，是怕礼王谋反一事被传扬出去？”
徐素湘忙垂头：“臣妇不敢妄自揣度圣心。”
虽然这是事实，但她刚才分明没这么说过。
“证据呢？”皇后曼声开口，垂着眸子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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