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红烛剪影9
《新民令》颁下后久无新旨,今早义军甫一布告,便使京城沸腾。
闯王将于春分登基称帝,改国号。收复北境边防,讨伐前朝国贼禄蠹,大赦天下,开科取士以广纳贤才,减赋税、分田地,还黎明盛世太平。
消息一夕之间传遍里坊街巷。无论是旧京百姓与旧吏,还是开春后就要离京的流民,有人击掌称快,有人愁容难展。然不论欢喜忧惧,天命似已落定。
但是这日荣禧堂设宴并不为此,费大厨准备炊金馔玉,小红带着丫鬟们忙里忙外,伺候不停。
卫府上门做客,大奶奶带着卫夫人闲游府内,黛玉与平儿则在荣禧堂相陪史湘云与卫若兰。
湘云笑靥生辉,进门便拉住黛玉的手:“好姐姐,上回我郎君带宝哥哥回来后听说你身子不安,不敢贸然叨扰。如今,你过两日要入宫教习的事已传至市井,再不来只怕没机会像今日新般闲谈了,姐姐莫要怪我打扰。”
黛玉含笑还礼:“云妹妹与卫公子一直都是我座上宾,何时来都不算叨扰。况且上回多承卫公子出力寻回宝玉,我却未登门致谢,愧煞人心。”
卫若兰忙摆手:“姑娘何必言重?我不过是送玉兄回家罢了。倒是上次守城之事,我听湘云说,是姑娘领众出力,才使百姓得以安稳。比起姑娘大义,我又岂敢居功?”
黛玉和声道:“公子过誉了。身在京中,胡骑压境,人人同仇敌忾罢了。若无卫太尉鼎力相助,也是无济于事。”
卫若兰叹息一声,继而道:“家父因此事,得了闯王青眼,赏赐丰厚,前所未见。往来求官之人亦渐多。唉……想当年便是我们这些王侯勋贵府中都连年困厄,荒年未过,众人却不知今日义军极盛。”
黛玉上次参加宫宴便有此感,心底似有波澜。
世道至此,万贯金银未必换得一仓粮米,而义军敛财之速,却实叫人心惊。
平儿在旁接口:“外头丰顺街的掌柜们也说了,义军回京,带来不少旧朝重臣,当众在西市处决,好不骇人。”
卫若兰续道:“义军那些新贵将领已纷纷封侯拜相,住进往日王公勋贵的府邸。反倒是那些旧世家,人人自危。”
就连史湘云也知道:“在京的前朝大员,多半被逼献银赎罪。更有甚者,争相将未出阁的女儿送入新贵府邸,做人妾室,甚至媵妇……也不知能否保全一门老小。”
湘云摇头,语带唏嘘:“昔日京华冠盖,如今竟至如此,令人唏嘘。”
黛玉默然听着,纤指在丝绢不自觉地轻扣,心底一股凉意悄然浮起。
她轻声道:“我从前不过想开坊救民,从未想过竟会成了从龙之功。若无我当日济民,闯军或不至如此得势。今日见这般光景,我常想……是不是助纣为虐了?”
湘云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林姐姐怎可这般想?你济的是百姓,救的是饥馑,从未索人分毫。说逼不得已,也是时势使然。他们若是只为民,便不至于如此收刮杀戮?姐姐,你的心终究与他们不一样。”
卫若兰亦郑声道:“正是。朝廷即便不亡于义军之手,也会败于北境外敌。内忧虽重,外患尤甚。你功在黎庶,朝廷社稷非一女子可以左右的。”
黛玉凝神片刻,方才略略舒气,转而岔开话头,问道:“你们今日可去看过宝玉?”
“我们跟着母亲一同先去的怡红院。”
提及宝玉时,史湘云神色冷淡:“林姐姐,我们三虽同受老太太庇护,自幼相识,可……他既负了旧情,你便莫再记挂那兰因絮果。”
黛玉神色微黯,点了点头,却未多言。
卫若兰忽而想起什么,“对了,上回我送玉兄回来,其实有句话本该早与姑娘说。想来如今说,也并不算晚。”
他正色叮嘱道:“林姑娘,要小心那位柳湘莲。”
黛玉微怔,心中讶然:此人,不是旁人口中的义士么?
卫若兰压低声音:“姑娘还记得,抄检贾府后我曾在府中防贼?当时我远远望见过他,那时他正是闯入府中一员。此人貌若潘安,又是一身道士打扮,我绝不会看错。”
黛玉心头一紧,急问:“可贾芸、倪二他们……似也与他往来甚密……”
卫若兰沉吟:“他们和宝玉许是不知此人底细。虽然我亲眼所见,却不能断定他如今的身份与意图。但薛家与此人交好,姑娘还是须得多加提防。”
见黛玉蹙眉愁思,卫若兰话锋一转,笑意一展:“对了,那位裴石兄弟,如今可在府中?上次守城时,我见他一夫当十,实在钦佩,尤其裴石兄弟骑射绝佳,我想与他相约切磋,交个朋友。”
话音未落,史湘云与卫若兰对视一眼。
黛玉微一怔,神色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波动。她收敛心思,含笑道:“他在南院。守城一事后,我不喜他再抛头露面,如今多令他蛰居府中,我去叫人传唤便是。”
前儿不是还替林姐姐来卫府,又去王府吗?怎么就不抛头露脸了,又不是闺阁的姑娘。
湘云在旁听了,唇角似笑非笑,却未出声,只是静静打量林姐姐。
其实此前,黛玉也曾出面邀请裴石入席。毕竟他虽是府中下人,却替她往卫府,又同卫若兰一并救过街坊于城西大火,与卫大人和夫人算是相识,彼此并非毫无交集。
可惜裴石不愿,说是不想席间被人追问离府旧事,徒惹猜疑,给府里招来逆谋之祸。黛玉思量再三,只得由他。
正说着,婆子进来禀报布膳之事。平儿便接口笑道:“不如先用膳吧,待会儿再请裴总领来也不迟。”
卫若兰点头一笑:“也罢。”
可黛玉并不知,因今日府中有轮休归府的荀勇,裴石与秦家暗卫却已借机潜入皇城。
“他们只顾着把禁军和内官杀了个干净,以为能剪除后患,却不知如今宫中防务已漏得跟筛子一样。”
秦家的暗卫有人冷笑,话中满是轻蔑。
裴石他们几人屡屡纵身立于殿宇屋脊,影子横斜在琉璃瓦上,巡逻的禁军从脚下走过,竟无一人察觉。眼下他们正安然坐在冷宫深处的院中,姿态恣肆,宛如自家宅院。
“你说就这样,我们找个时间摸黑一起把那新皇帝杀了岂不是轻而易举?”说话的人嗤笑,声色间尽是玩笑,“便当做为我们的旧主报仇了。”
秦家军的暗卫便是能这般在宫中来去自如。
这本是令君王倚重又心惊的刀,昔日最是忠直,如今却早已无臣子之心。若非如此,当初义军破城,他们也不会带着三皇子水元全身而退,随北静王一同离去。
戎马一生不如忘怀得失,忠君与否,不过举手间的选择。
秦家军自世间彻底抹去之时,他们便不再忠君侍主,只为苍生与自己。
裴石淡淡启声:“可以了,回去吧。”
“这么快?”暗卫不服,“这皇城纵横上百里,宫殿房舍过千,你这就记下了?”
有人低声笑着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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