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莉莉斯正穿着睡裙,一只手端着烛台,一只手握着匕首,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
“怎么了?”
“我房间进了小偷,你去把我的行李全都搬过来,我在你这里睡。”
“……你没事吧?”
“暂且没有。”
莉莉斯把匕首和烛台放在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兔子玩偶抱过来,然后径直爬上了海因里希的床,掀起他盖过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继续睡觉。
海因里希的客房是一个专门设计给贵族高级侍从居住的标准单人间,只有一张小床,并不像莉莉斯的套间一样那么宽敞。等海因里希按照命令将所有行李都搬过来之后,才发现莉莉斯已经安稳地躺在被子里快睡着了。
“我该睡在哪里?”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床位被鸠占鹊巢。
“地上。”莉莉斯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坐在椅子上趴着睡也行。”
“……”海因里希无奈地抱来莉莉斯房间里的那床被子,把没用过的浴巾铺在木地板上当作床单,打算就这么将就凑合一晚。糟糕的住宿环境对于海因里希而言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即使是在沦为奴隶之前,作为商队武装护卫历练出行时也都是住最便宜的驿馆大通铺,里面充斥着男人臭气熏天的汗味,苦不堪言。相比之下,睡在高级驿站的地板上已经算得上奢侈。
“我小时候也经常在地板上睡觉。”莉莉斯默默说道,“七岁以前,我和妈妈一起住在夏洛克租给她的廉租房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到了夏天酷热难耐的时候,睡在木地板上更凉爽。妈妈很喜欢躺在床头为我讲述她在工作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海因里希有些诧异。自从他认识莉莉斯开始她就是一幅娇贵的大小姐模样,吃的用的都要挑最好,以至于他总是忽视了她作为私生女的出生和曾经遭人轻贱的过往。原本以为那些与毛罗有关的往事已经很沉痛,但实际上在被克纳罗家族承认之前,莉莉斯曾经过过比“贵族私生女”更加卑微的生活。
“但那样的日子屈指可数。”莉莉斯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妈妈要不是在赌场工作到第二天天亮才休息,就是在陪父亲或者别的什么男人去约会。可是她从未想过要让克纳罗家族给她和我一个名分,她总说贵族老爷都是些平民老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我们只有一辈子看人眼色、低声下气苟且偷生的命。
“可是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我不相信我身来就低人一等,所以我在妈妈重病时自己跑去敲响了克纳罗家的大门,为母亲争取到了治病的费用,也为自己争取到了被接入克纳罗家生活学习的机会。那乞丐说我的贪心会将我拖入万丈深渊,可如果我从来都不曾贪心,我根本就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事业,也不可能躺在这里和我自己赚钱买来的奴隶聊天谈心。”
“您怎么还在想他说的话。您应该知道那都是些胡言乱语。”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回到那个受人欺辱、任人宰割的境地。我会一直向前,去扫清我面前的所有障碍,直到我可以主宰我自己的命运的那一天。”
“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海因里希。”莉莉斯突然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海因里希,认真地对他说,“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买来的每一个奴隶都可以在攒够钱后换得自由之身。虽然为了完成银行程序我提前给你赎了身却不能放你走,但是当你攒够钱之后我还是会给你真正的自由。让你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可是我只想留在您的身边。”海因里希的语气中仿佛带着委屈,“您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会。只是我想给你选择权。同样的,我也曾给她们每一个人选择权,可是她们也都选择了留在了我身边。我想,说不定我这个老板做得也不算太烂。”
“您是非常好的老板。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晚安,海因里希。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晚安。”
莉莉斯为自己掖好被角,她闻到被子上有一股海因里希身上那种清爽的矿物气息,熟悉的味道令她感到很安心。直到睡着时她都不知道,海因里希从始至终都将一封尚未写完的信件叠成小方块藏在裤子口袋里,来不及找机会烧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海因里希便醒来了。他先离开房间去处理掉了那些不希望被莉莉斯看见的东西,然后回来拉开窗帘叫莉莉斯起床。窗外是阴天,天空白茫茫的一片,云压得很低。他们必须尽早起来收拾行囊去与同行的商队汇合。海因里希在莉莉斯洗漱化妆的间隙从文件袋里找出之前与商队队长往来的信,然后依据模糊的记忆为莉莉斯勉强编好了头发,再为她戴上漂亮的黑色蕾丝网纱。
商队的队长是一位老当益壮的日耳曼人大叔,是在德意志的富格尔家族旗下办事的人。他留着金色的络腮胡子,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能干又可靠。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合约,他为莉莉斯、海因里希与随行的翻译丹特安排了一架舒适的马车。这一天她们即将从帕多瓦大学城出发,向维罗纳的方向前进。
维罗纳位于帕多瓦东北方,是亚平宁半岛北部一个有着重要战略地位的军事重镇。与帕多瓦一样,维罗纳在约六十年前主动脱离米兰公国的统治归属进了威尼斯共和国,成为威尼斯内陆领地的重要商业枢纽和军事据点。
自此之后,维罗纳当地的老牌贵族也总希望能与威尼斯的城市贵族建立姻亲关系。毛罗的妻子玛利亚就是维罗纳人。她原本打算在了结威尼斯的一切之后回到维罗纳的疗养院度过余生,却还是被莉莉斯所杀,身体与灵魂都被永远留在了浑浊的威尼斯潟湖里,再也回不了故乡。
莉莉斯懒懒地斜靠在马车窗边,一边啃着味同嚼蜡的航海饼干当作午餐,一边无精打采地打望着窗外灰扑扑的田园风光。没睡好,好困。要不是因为有陌生人丹特在场,她得顾及面子保持端庄,否则她恨不得直接靠在海因里希身上补觉。
虽然寡居的贵族夫人豢养一个玩弄取乐的小白脸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她的好朋友索菲亚就对此毫不避讳,莉莉斯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但凭心而论,她不觉得自己和海因里希属于那种以性缘为主导的关系。
在她眼中,海因里希似乎和塞西莉娅她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她对海因里希的好感来源于他做事干净利落,学习能力很强,为人认真负责。所以她才将他视作得力的下属和重要的伙伴。
这在莉莉斯的评判体系中是她能够对一个男性给出的最高规格褒奖了——“像女人一样好”。硬要说什么区别的话,最大的不同应该就在于他更加皮糙肉厚,身板也比较大,可以当狗训,还可以当马骑。
为了打发无聊的乘车时间,莉莉斯继续招呼海因里希为自己读故事书。她很快在朗读声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外面十分嘈杂,混杂着人声和雨声,似乎还有人在鬼哭狼嚎。海因里希和丹特都不在车里。莉莉斯拉开窗帘四处张望,发现窗外乌云蔽日,正在下着瓢泼大雨。她感到不知所措,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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