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沵看向胞妹细弱的手腕,提点道:“你若真心怀念母妃,就该将赵家军百步穿杨的箭法捡起来,发扬光大,也不负母妃大桓女将军之名!”

多年逃避的心事被人摊开来在烈日暴晒炙烤,向澄有些难堪。

可腐肉不剜,新肌难生。心病不除,必殃及一生。

想起幼时赵夫人亲手给她削斫的桑木小弓,和昨日侥幸躲过的那锥心一箭,她眼眶微红,垂头不语。

向沵到底是心疼胞妹,见她如此,缓声道:“小阿狸过来,阿兄抱抱……”

向澄低垂着头,上前两步,直愣愣栽到他怀里,用满头珠翠扎了他一身。

“嘶——”

“不然我还是去绣衣卫处问问,有没有惯使暗器的江湖中人可收你为徒!”

向沵揉着胸膛怪叫:“你这绵里藏针、乖张桀骜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

向澄破涕为笑,叉腰自豪道:“自然是随了及笄就偷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天下第一女将军!”

向沵虚点她脑门:“母妃可不认你这色厉胆薄的小阿狸!”

向澄弄巧呈乖倒是信手拈来,睁着盈盈鹿眼,仰头柔柔问道:“阿兄也不认小阿狸吗?”

向沵把她脑袋推开,不理会她气急败坏地跳脚:“快些收拾,早日启程。我先寻殷三安排一二,我们兄弟也许久未见,正好叙叙旧,说些你们这些女娘不懂的话!”

这是在回应向澄说他不懂美和女娘的心呢!如此睚眦必报,真不愧是向澄亲兄。

他行走两步,又转身回头,劝道:“朴素些!朴素些就好!”

向澄磨牙气极,冲他背影大喊:“恭送皇兄,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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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正好。”

向沵拦住上前给向澄更换韘形云纹花鸟佩的念桃:“既然是女祝相赠,这香囊还是不换了。”

“念桃,给三皇妹再换件桃粉色的外衣来……小孩子家,太素雅了不好。”

城外的设伏暗杀就像石子投入海中,未曾在热闹繁华的安都城里泛起半点水花,正如向澄这位公主回宫也是一般。皇帝不喜她,自是没有什么出城迎接、奏乐行礼的仪式,不过是趁夜色开了宫门,让她进来罢了。

一路奔波,难得好眠。向澄困极,任侍奉的宫女在自己头上忙碌。

直到听见向沵的声音,她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呆看着木制托盘中摆放的刺着喜上梅梢绣样的交领曲裾深衣,还不知道今夕何夕。

向沵见她还如幼时般娇憨可爱,不忍催她,直到她眼底露出几点清明之色来,才抓着她欲叮嘱几句。

不料,皇帝身边中常侍安福诣宫通禀:圣上召忘忧公主觐见。

见阿兄与常媪面带忡忡,向澄醒神,安抚一笑,先安常侍一步前去承明殿。

纵使是白日,殿内灯火通明。

向澄肃色踏入承明殿,屈膝跪地行稽首礼,口称:“父皇万安。”

皇帝未达知非之年,已鬓角微白,脊背微驼,显出老态来。

他直直盯着伏地叩拜的向澄半晌,才轻声道:“起。”

向澄跪得腰酸腿麻,早就支撑不住了。

又想起来前常媪的苦口婆心,心中叹气一声,咬牙不起,逼出哭腔道:“父皇……忘忧不孝,为人女者,未曾侍奉父皇左右承欢膝下,今父皇宽宥,而忘忧却不敢不愧!”

安常侍察言观色,小心睨着皇帝的神情,忙上前搀扶:“殿下至善至孝,快快请起!”

皇帝见这多年未见的小女儿面貌稚嫩,可穿着打扮无不上品,除此刻发红的眼眶外,也是处处得体。他不由得面色缓和三分——虽在山野长大,亦不算辱没了皇家尊荣。

皇帝想到昨日殷琅复命所言,又念及这个女儿回宫路上也是很吃了些苦头,性子被磋磨了些,也是件喜事。

这般想着,因为朝中纷杂和外敌之忧,而对向澄的迁怒也散了几分。

无心安抚向澄,他还像向澄幼时每次见她一样,板着脸问:“可读了什么书?”

“四书五经都略读了几遍。”向澄一边腹诽又是这套,一边恭敬答话,“父皇教诲‘读书明智,增闻广识’,忘忧不敢忘。”

皇帝这才点头赞道:“蕙兰行宫虽偏远,可江南人杰地灵,是个潜心向学的好地方。吾儿幼时顽劣,不受管束,就知央你母妃护着,如今长大了可算懂事些了。”

向澄知道皇帝素来看不上自己。

幼时兄弟姊妹几个一同闯了祸,诲德院博士闹到御前,他向来都是不问曲直缘由,张口先罚她一人。

向澄面上不显,在心中暗自翻了两记白眼:圣人云,父爱则母敬,母敬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若不是她自幼心胸宽广,又不在乎皇帝的宠爱,定要闹这等偏心无礼之人鸡飞狗跳!

皇帝看着已有她肩高的女娘,昔日孩童的稚气已褪去大半,面容柔顺平和,与他记忆中顽劣模样大相径庭,心下不觉生出几分满意:“你该及笄了,也该懂得女娘名声清誉重于千金。若你那叛逆怠惰、不学无术的名声传扬出去,莫说高门贵胄,只怕寻常公子都要对你退避三舍!”

他微微颔首,语气却暗含警告:“即使你是朕的皇女,朕也不敢将你嫁入别府给朕招致祸端!”

话音一顿,他神色愈发冷峻,字字如冰:“如今犯错再无你母妃偏袒护着,往后若你再不安分守己,肆意惹是生非,休怪朕不念父女情分!”

向澄垂眼,承明殿青砖色泽素雅,她却仿佛忆见皇帝的脸。

那年她新丧母,悲痛万分,咳血卧榻,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

朦胧之中,有金镶玉冠垂落的珠串晃动,她勉强睁开眼,正对上榻前皇帝紧蹙的眉峰。那双对她素来不带笑意的眸子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嫌恶,仿佛眼前不是刚丧了母、重病不起的亲生骨肉,而是块沾了秽物的厕筹,恨不得立刻弃掷。

她大惊,却抵不过发热而来的困意,又陷入昏迷中。浑浑噩噩梦着的正是皇帝这张脸,在她梦中尖叫扭曲,叫嚣着要用烈火将她的存在焚烧干净。

自此,待她从鬼门关中艰难捡过一条命来,第一件事便是拖着被大巫断言定活不下的病驱,自请留在行宫为母妃守孝三年。

她伏地半日,行宫的石子路隔得她双膝没了知觉,才见皇帝应了声、点了头,她才放心地又烧昏迷过去。

皇帝不知她心中所想,训完话很是满意,对着疏而不亲的皇女,实在无话可说,挥挥手示意让向澄退下:“回你母妃的兴康殿去吧,你幼时的屋子太后都给你留着,没让人动。”

即便受惯了皇帝冷待,听他用这种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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