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郁长安还活着?
在那一刹,迟清影的身形,几乎凝成了石像。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猛地窜升,血涌上颅顶。
眼前从不遮物的垂纱倏地一恍,连视野都出现了短暂地一瞬扭曲与模糊。
但下一秒,迟清影骤然出手!
杀机无声炸裂,迟清影的指间银芒瞬闪。无数根几近透明的傀儡丝如暴雨般激射而出,撕裂空气!
——直钉入了灵堂一角的阴影中。
丝线于半空中隐没,却带起了一片尖锐刺耳的厉啸声。
那是蛊虫被刺中的濒死嘶鸣。
迟清影面无表情,在他身后,空气微动。
一具通体泛着冷银光辉的傀儡猛然冲出,全无五官的面孔冰冷而骇人。
“啊!!”
阴影中一声惨叫,一道模糊的身影被银白傀儡的手臂硬生生拽出,踉跄显现。
那人影反应也极快,足尖点地,便想要就地遁逃。
然而迟清影眸光冰冷,反手自虚空抽出一道雪亮长鞭!
鞭影如白练破空,精准缠上刺客腰腹,猛力回扯,将人拽离了原地。
“砰!!”
刺客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尘土轻扬,离迟清影的靴尖只有三步。
“少主!饶命啊少主!”
刺客蜷缩倒地,抖如筛糠,被越绞越紧的鞭子勒得窒息,慌忙吐露实情。
“是、是易堂主指使!是易堂主命小的,伺机带走天下第一剑的、尸身……”
话音未落,刺客的双眼、口鼻骤然涌出粘稠黑血。
他喉中“咯咯”作响,身体剧烈痉挛了几下,彻底僵直。
竟是当场毙命了。
迟清影静立原地,幂篱垂纱纹丝不动。
那根傀儡丝编织而成的长鞭已然无声收回,只余下一抹惨白的残影,在空气中淡去。
银白傀儡早已欺近刺客瘫软的尸身。
它那泛着金属冷光的手臂悍然探出,冰冷坚硬的手指如同铁钳,重重按上刺客尚带余温的额头。
倘若此时还有其他人在场,恐怕会骇然地直接叫出声来。
因为那傀儡掌心之下,无声无息发动的,竟是仙门明令禁止、足以令受术者魂飞魄散的阴毒禁术——
搜魂。
然而,最终自傀儡掌下被抽取而出的,却只有几缕淡薄如烟的神识残片。
模糊的碎片里,刺客跪伏于魔教某处听命,场景摇曳不定,如同被水浸透的劣画。
而刚刚身死的刺客,此时元神已然彻底消散。
——显然是被种下了极其霸道的禁制,不容丝毫窥探。
银白傀儡将那几缕残识托出,随即便拽起尸身,在地面留下断续的暗色拖痕,一路拎去处理掉了。
几个关节精密的木制小偶又无声出现,它们动作迅捷有序,眨眼间便将地上的污渍与痕迹抹除殆尽。
灵堂又恢复了一种近乎冷酷的洁净。
冷冷檀香再度弥漫,迟清影的目光穿透垂落的轻纱,沉沉地落回了正中灵台。
郁长安静卧其上,依然毫无生息。
而在迟清影的身后,倏然有人开口。
“会下这种级别的元神禁制,果然是左护法的手笔。”
易别柳摇着玉骨折扇,自灵堂的暗影里缓步踱出,步履翩然从容。
“搜魂即灭,啧,这是早就想好了要毁尸灭迹。”
灵台旁边,那些被傀儡丝刺穿的蛊虫同样在飞速消失,不留痕迹。
但易别柳折扇轻点,那几乎消散的蛊虫残灰顿时被无形之力定于空中。
“‘牵尸引’……这蛊专用于操控尸体,看来,他们的确是想偷走天下第一剑的尸身。”
折扇轻拢,扇骨轻叩掌心。
“目标尚未达成,恐怕左护法不会罢休。”
易别柳汇报完,原本要听少主吩咐。
但他神识扫过刺客的残魂碎片,眼神却沉了下来,唇角也浮起一抹冰冷弧度。
“哦?在我蛊毒堂听命的场景?这变着法的栽赃嫁祸,看来左护法是铁了心要弄死我。”
知道易别柳白日触怒少主,正待领罚,此时再把这窃取尸身的罪名扣下,真是好一出算计。
易别柳冷笑。
他们未免太过狂妄,更不知他们眼中尚且稚嫩的少主其实早已洞悉全局。
他转向迟清影,躬身一礼,语气带着由衷的恭谨敬畏。
“少主深谋远虑,今日惩戒属下之戏码,已然骗过那些蠢货耳目。”
易别柳并不担心自己,但他心头却有更重的另一层忧虑。
他神色转为凝重。
“少主,暗探回报,左护法已经确认了您的身份。”
迟清影的真实身份,在魔教内部也是最高机密。他现身时永远戴着面具,无人知晓其真容。
“他们正预谋……要公开放出这个消息。”
如今仙门正要清剿魔教,一旦这消息被散播出去,迟清影必将成为整个正道的公敌。
或许,这正是左护法一系在教内倾轧、妄图扳倒少主的致命一击。
“仙门大军已然集结,箭在弦上,左护法执意迎战,随时可能点燃这桶火药。”
易别柳拧眉,语气微促,带着真切的焦急。
然而,灵台前的身影依旧沉默如雪。
幂篱未动,迟清影的目光仿佛凝固在郁长安毫无生气的脸上,对即将到来的滔天危机置若罔闻。
易别柳心头微紧。
少主对这具尸身的关注,好像有点太多了。
而且刚才不过是区区一个刺客,少主居然不止放出傀儡,还动用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照夜白!
那瞬间爆发的杀意,不像是仅仅应对偷袭,反而更像是当真……被触碰了逆鳞。
“方才,是那蛊虫,让他动了?”
迟清影的声音忽而响起,冷冽如冰泉。
易别柳心头一跳,当即垂首应道:“回少主,正是‘牵尸引’在作祟。”
“此蛊能短暂驱动尸身关节,使其如提线木偶,做出亡者动作的假象。”
他解释得很清楚,但那雪色身影听罢,却又低声开口,轻得如同自言自语。
“所以,他不会再动了,是吗?”
易别柳喉头一哽,只觉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他放轻了呼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压抑的不忍。
“少主……郁真人,已然仙逝了。”
话刚说完,易别柳却不由一怔。
他看到迟清影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苍白颀长、执掌杀伐也操控过万千傀儡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克制的轻缓,指尖微微曲蜷,一点一点地探伸过去,停落在郁长安冰冷的脸庞上方。
烛光在他指尖跳跃,却只映出一片毫无温度的惨白。
易别柳不由心惊,折扇都僵在了掌中。
……少主对郁长安,究竟是什么感情?
*
魔域外城,黑云压阵。
仙门联军的旌旗连天,法宝的流光如星河倒卷。
阵前,为首的白发道士手持天阶法器,身后千名的修士结阵如林。
只见一道璀璨洪流如瀑布倾泻,悍然撞向了外城的屏障!
“轰隆——!”
地动山摇,凝结的屏障开始寸寸碎裂,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崩塌。
原本漫天蔽日的毒瘴已然被驱散大半,露出了此处枯黑的土地,和灰暗的天空。
大军势如破竹,转身已然直逼魔教的核心——总坛黑水崖。
黑水崖外有纵深万丈的裂谷包围,谷底常年翻涌着粘稠沸腾的蚀骨黑水。
此时裂谷之上的毒瘴也被除去,然而,临近那吞噬光线的巨大深渊,天地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陡峭的崖边,哨卡空空荡荡。
居然不见半个魔影。
仙门联军于崖边高台止步,在数位元婴老祖的护持下,大军已然顺利越过裂谷。
但他们并没有冒然向前,而是屏息望向了为首的老者。
玄尘子鹤发童颜,眼神锐利如鹰,他沉声下令。
“结阵,清障,探虚实。”
“是!”
齐声震天的应令之后,阵型瞬间变幻。
符光闪烁,探查魔气的法器一一向前,扫过焦土。
同时,一名体壮如铁塔、怒发冲冠的巨汉,雷焕,也大步上前,声若惊雷炸响。
“魔教宵小!勾结异魔,祸乱苍生!残杀我正道脊梁郁剑修,更欲盗其仙躯,炼为尸傀,行那亵渎亡者的龌龊勾当!”
“——尔等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这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提及天下第一剑郁长安的陨落,悲愤更是如烈火燎原,点燃了所有仙门修士的心。
无数修士眼眶赤红,声浪滚滚,几乎要震散笼罩深渊的魔云。
“诛尽邪魔,血债血偿!”
“为郁真人报仇,踏平魔窟!!”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如冰块落入沸油,瞬间刺破了震天的声响。
所有喊声戛然而停。
仙门众人悚然侧目,却见前方不过几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一袭陈旧青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个凡俗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
但看清他面容的仙门高手们,却无不心头一紧,汗毛倒竖!
“血雾陈晦。”
为首的玄尘子微微眯眼。
“魔教左护法,你终于肯现身了。”
所有仙门修士瞬间法宝齐指,灵压如潮。预备迎敌。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陈晦苍白的脸上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他慢悠悠地扫过严阵以待的仙门大军,声音文雅,却带着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阴冷。
“骂我魔教手段下作?”
“你们这群人自诩仙门正道,怎么不问问自己呢?”
他话锋陡然一转,锐利如淬毒的匕锋,尖锐刺耳,直指核心。
“口口声声不让我等碰郁长安,当真是为护其清名?难道不是怕我毁了尸身,你们,就再也得不到那把天翎剑么?”
“住口!”
“邪魔妄言!”
雷焕怒目圆睁,仙门弟子更是群情激愤。
然而,为首的几位元婴老祖——玄尘子、妙音仙子、清虚老祖等人,脸上却或多或少浮现出了隐隐异色。
陈晦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笑意更浓,带着浓烈的嘲讽:“怎么?被戳中心事了?”
“郁长安活着的时候,你们这群披着道袍的伪善之徒,暗地里动的贪念还少么。”
“当年做的那些烂事,真以为人都死绝了,没人知道?”
这话就像是揭开了尘封已久的痂疤。
刹那间,天翎剑那搅动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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