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魔域
祁虞已经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你说什么？祁虞死了？”祁盛猛地抬眼，笑得牵强，“你跟我开玩笑吧，你不就是祁虞吗？”
“我想我说的很明白，我并非祁虞。”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周围突然安静的可怕。
只有少女的脚步声，步步撞在耳膜上。
少女缄默无声，背着他悄然离开山洞。
祁昇忽然感觉心脏好疼。
好疼好疼。
这几年日日受尽折磨，身体与心理上的疼痛，都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爹娘早死，他与妹妹祁虞相依为命，日子虽穷苦，但至少过得自在。
玉泉宗宗主找到他，以祁虞的命威胁他，为了妹妹，他只好被迫答应下来，换妹妹一条生路。
支撑着他活下来的，是祁虞。
后来日子一长，他想到祁虞应该长大了，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他。
他才渐渐存了死意。
可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心心念念之人的消息时，却是她的死讯。
泪水再度涌出，滴在虞和翊肩上。
她将洞口石块归位后，捡起满地的青苔，胡乱抹在石块上。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似乎在往擂台的方向靠近，她的心悬在嗓子眼。
“邪离好像往那边跑去了，大家快追啊！”
“那不是擂台的方向吗，邪离怎么会去那儿？”
“它果然是觊觎秘境！！”
冷汗顺着虞和翊下颌滴落，声音由远及近，而擂台附近没有任何供他们藏身之地。
祁昇看出她的顾虑：“你若是怕被发现，就把我供出去。”
“我不会丢下你，我说过，这是我和祁虞的交易。”她额角青筋随着心口突突跳动，“这里没有地方躲藏，你闭上眼，抓紧我！”
说罢，她周身骤然腾起青黑色雾气，碎叶碰到后瞬间枯萎，化作齑粉簌簌掉落。
魔气如潮水席卷而来，将周围的光线吞没。
反正邪离也往这跑了，就借它当挡箭牌吧。
“魔气！邪离在那里！”
当人群举着火把，用灵力撞散魔气时，她已经裹着魔气，把人从玉泉宗带走。
魔气散开后，未见到邪离的踪影，众人只好骂骂咧咧地打道回府。
只有万俟肆站在黑雾旁偏首凝思。
虽然他亲眼所见邪离往这个方向逃走，但它是半魔半妖。
这黑雾虽然稀疏，却颇为纯粹。
刚刚在这的，真的是邪离吗？
魔殿中，花妖正在给一盆月季浇水。
月季朝气蓬勃，娇艳欲滴，花妖将它照顾得很好，是魔域死气沉沉中唯一的生机。
“什么人？”
感受到来者的气息，花妖将月季护在身后，警惕抬头，眼中凶光闪烁。
虞和翊背着祁昇，径直走向月季：“恰梨。”
花妖一愣，这人气息与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它用妖力微微试探后，发现对方是被灵力滋养的人族，她背上的人亦是如此。
“哪来的人族，敢直呼我大名？”恰梨妖气迸发，蛮狠地挡在她面前，“不准靠近魔尊养的花！”
然而它的妖气对虞和翊来说，和没有一样。
在对方目光中，她抬手揉了一下它的头：“这是谁的花？”
“魔尊的！”
恰梨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到动静而来的狼妖见了她，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再揪住花妖的耳朵：“恰梨！你敢对魔尊不敬！”
“魔尊？”
它立马收起那副凶悍模样，像宠物一般贴上虞和翊，满腹委屈。
“魔尊，你怎么弄了张人皮披在身上，害得我都没认出来。”
“不重要。”虞和翊示意狼妖上前，把祁昇安置在殿中，“阿越，恰梨替我养月季，你日后就替我照顾好这个人，直到他的伤全部愈合。”
“喏，桂花糕。”
越波看着她手心的桂花糕，泪水混着口水一起流下。
“魔尊，你竟然还记得！”
虞和翊瞪了它一眼：“擦干净。”
这是她在回魔域前特意去买的，不知下一次回魔域是何时，答应狼妖的不能忘。
“你是魔族？”
祁昇眉头一皱，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随即他摇了摇头：“无论你是何身份，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和祁虞的事。”
“大胆！敢这样和魔尊说话！”越波口中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道。
“无妨。”
虞和翊垂下眼，在祁昇的注视下，淡淡开口。
“祁虞被拐子拐走，性命垂危。我正好路过人间，她的魂魄找上我，想与我做个交易。她知道我在找什么，于是助我一臂之力，将身躯赠予我，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
“作为交换，我替她救下你的性命。”
祁昇瞪大双眼，怒视着她：“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数月前。”
“数月前……”他喃喃着，喉咙干涩到生疼，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你不要担心，在这里没人敢动你，安心养伤吧。”
“养伤？”
他忽然冷笑一声，搬起地上的石块朝她头上砸去。
“养什么伤？你不是魔尊吗，我妹妹危在旦夕，你为何不能施以援手？堂堂魔尊，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越波抬掌挡下石块，双眼赤红，挡在她身前。
虞和翊撇开狼妖，面色冷淡：“我凭什么救她？”
祁昇自嘲道：“是，你一个魔头，怎么可能会救人。”
“祁虞为了你的性命，不惜奉献自己的躯体，若你还是一心寻死，那我真替你妹妹感到不值。越波，带走。”
越波立刻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安置到空的住处。
恰梨举起月季，献宝似的送到虞和翊跟前：“魔尊，许久未见，你看月季是不是又漂亮了？”
“不用这样安慰我，我没事。”她轻轻抚摸着月季花瓣。
“魔尊……你为什么从来不与人说实话？”恰梨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哽咽，“你没救她，只是是因为你救不了，而不是你不想救。”
“是啊，祁虞已经死了，我又有多大的本事，能够起死回生呢？”
她苦笑一声：“这些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了她，救祁昇性命，我就不会因为他的话语而失约。”
“如今已经履行约定，是不是就可以回魔域了？魔尊不在的日子里，我和月季都很想你。”
“这正是我这次回来要同你说的，恰梨，魔域的魔气供养不足，祁虞告诉了我魍晶的下落。”
“魍晶不是早就被毁掉了吗？”
“魍晶并未被摧毁，而是被藏了起来。”
虞和翊摇摇头，想起自己在擂台附近感受到的魔气，确实是魍晶无疑，再加上邪离出现在秘境附近，定是为了魍晶而来。
“藏了起来？谁胆大包天敢私藏魍晶？”恰梨愤愤不平开口，忽然想到什么，面露不可思议，“仙族？”
“正是。”
魔气衰竭，魔族士气跌落，被仙界打压许久。
未曾想过，魔域的处境竟是仙界一手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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