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策小时候没白在这片儿混,七拐八绕就没了踪影。

没看到人影让骆乘光有些后怕。

“卧槽,是杨吟他们?屁都没看见。”

骆乘光楞了下,“你能看见屁?”

“……”骆乘光朝他竖中指。

”你这一到晚上就就自动丧失自理能力的,能追到根头发丝儿,我就跟你姓。”

骆乘光拾起椅子上的遗落的纸,边缘都快被撕成流苏了。他对着光的方向看了眼。

啧啧啧。

极简派狂野画风。

篮球框是一根直线一个圈儿,在另外一堆短横线里,他凭借两个圆定位出应该画的是他哥的头和球。

“帅。”骆乘光皱眉端详了会儿。

“就是这儿光线太暗了,盲人摸象画出来也不容易。跟你比还差一点点。”

骆远方不想理他。

骆乘光看了盯着漆黑巷口发神的骆远方一眼。

他在发抖。

骆乘光知道他哥不是因为冷的,而是因为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

“没事了。”骆乘光握住他的手,将手里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走了哥,天亮了就好了,把你的皮穿上。”

今天下午骆远方到家时,家里没人。

老太太在家呆不住,呼朋引伴去了。

骆乘光是个学霸,永远不分昼夜寒暑的各种补习,自然也不在家。骆远方曾说他要是不拿个中考状元,补习老师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家里很整洁,他从来和骆乘光挤一屋睡,回来也不需要外婆提前收拾。

虽然说了不管他,外婆还是在桌上留了晚饭,炒的青椒肉丝和土豆丝,他以前最爱吃的。

吃完饭倒头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天都黑了。家里还是没人。

离开久了再回来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什么也不敢碰,怕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

骆远方忽然感觉自己走的六个月,也把自己从他们生活里抹去了痕迹。

他才拿了球出门等骆乘光放学。

没想到遇见一人一直在暗处观察自己。

因为太黑他没轻举妄动。

但画了副丑成渣的画是几个意思?

威胁信么?

两兄弟回去后,外婆依旧一夜未归。

骆远方半夜十二点睁眼,还看见骆乘光埋头苦读的背影,他蒙着被子痛苦哀嚎:

“操,到底谁要读高三,你要气死谁?”

“学霸从来不气别人,只提高自己。”

骆乘光刚巧写完,将书一合,两眼皮子打着架就往上铺爬。他笑起来颊侧有两个小酒窝,少年气张扬,很好看。

“你睡觉不咋踏实啊,一个小时醒六十次。”

“你背后长眼睛了?”

骆远方闭回眼睛懒懒问。

“不用长眼睛,你睡着了会放屁打呼说梦话。”

“真的?”骆远方忽然睁开眼,不敢置信,毕竟他自我感觉一向不错。与骆乘光说的这些词汇格格不入。

上铺不应,他踢了上铺一脚。

“哥。”

骆乘光忽然说,“你……为什么回来了?”

“我回来不高兴?”

“没,就是……有点担心你。”骆乘光探头下来看他。

“你真的没事吗?”

“靠,这问了一路,我都觉得我应该有点事才对的起你。”

骆远方笑了起来,“问得我要死了一样。”

“呸呸呸,快呸。”

“你妈的骆乘光!缩回去,吐我一脸唾沫星子。”

骆远方把头缩回被窝里闷声道,“还真是骆淇养的好孙子。”

“快呸!”

“呸了呸了。”

骆远方说,“没事的。快睡,明天最后一天补课,别迟到了。”

骆乘光顿了下,“你怎么知道?你才回来……”

“因为我是你哥。”

“……哦。”

骆乘光胸口有些发烫,“你也别等了,外婆今晚肯定去别个老太太家进行闺蜜谈心活动了。”

“嗯。”骆远方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给我下马威呢,明儿去负荆请罪。”

骆乘光也把头栽进枕头里,闷声说:“等着看你热闹。”

要看他哥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等的。

等到学校门口花坛边排排坐了一堆儿老太太,翻了七八回面儿晒太阳,也没看见请罪的人。

而其中也坐着他们的外婆,骆淇。

直到快正午了,出校门觅食的丧尸们生无可恋陆陆续续回来时,一个黑色影子嗖的一下从楼梯扶手上滑了下去。

黑影腾空时,脚下一使巧劲,长板板三百六十度翻了翻,稳稳落地。

落地后急转,轮子摩擦地面,唰的一声,尾部扬起薄薄一层灰,刹车,一气呵成。

要说在一穷二白的学生时代,什么能使人瞬间提神,定然不是风油精之流。

而是帅哥。

见者将由内而外焕然一新,眼睛瞪成正圆形盯着美色,心里还能再倒背一套元素周期表。

一人,提神醒脑;两人,永不疲劳;一群,长生不老!

校门口仿佛黑云压城末日降临的氛围被一扫而空。人群在几声惊呼声中偷偷朝这边看。

骆远方出门时选了一件黑色棒球服,想起昨天郑策低调且酷拽的转身,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他本意不想引起太多注意,挑了个离花坛老奶奶们近的楼梯,尽力避着校门口的学生。

没想到这群年轻人平日里要死不活,戴的眼镜一个比一个厚,观察力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此时的目光们让他有些芒刺在背。

但他今日目标很明确,是来给外婆长脸加赔罪的。

外婆虽然嘴里念叨这些玩意儿能有什么用,但现场震慑的效果,骆远方能看出来她不屑的表情下,压抑的嘴角。

好在,花坛边的目标群体都不负众望被吸引了注意力。

“老骆,那是你大外孙吧?太帅了小伙子。”

骆淇架着老花镜,头也不抬地看手相,“帅个毛,癞蛤蟆跳悬崖,装蝙蝠侠,就会出溜一下子。”

啧,虚荣老太太。

骆远方学滑板纯为了自娱自乐,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秀技术什么的。

奈何老太太平日里就爱凑热闹。

骆远方没吭声,拎着板子一头,助跑了两步,放下时借着惯性跳上去,笔直朝一斜坡滑上。

板子快要越过斜坡顶部时,忽然连人带板在空中一个转身,挣脱地心引力一般。

人群中的惊叹声又大了些。

紧接着顺着坡又行云流水地滑了回去,眼看就要撞上花坛时,他斜一拉扯,稳稳停在外婆面前。

“天官儿诶!”

骆淇正给人看手相,冷不丁被挡住光,皱眉看他,“你谁啊?”

“又揩老头子的油呢?爷爷给我让点儿座。”

骆远方自来熟地愣是在密不透风的花坛边儿又挤出自己的容身之所。

“我是骆淇的亲孙子,我来叫我外婆回家。”

他从背后掏出一朵玫瑰花,看也不看递给骆淇,“给我外婆的,骆淇你先收着。”

“哎哟老骆你还什么不满足的,人好好的回来了,还这么听话,就知足吧。”

有老太太在一边声援骆远方。

“你就看谁家的孙子还有闲心,这样讨好爷爷奶奶的。”

“是啊,不过小骆啊,你考大学了吗?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去哪儿发财了?”

这些老家伙,八卦从来没限度,戳人肺管子还浑然不觉。

“李奶奶,发什么财啊,我昨天回来的时候还看见你家那位,和牛奶奶一起买菜逛街发财呢。”

对付八卦的方法就是扔回去更大一个瓜,还得是砂糖的。

但这回张口胡说没来得及观察当事人竟然在场。

当事人牛奶奶呸了两声,“我昨天可没出门,那女的不是我!”

人群一下子沸腾,各自通过自己眼线把唯一没在场的李奶奶丈夫扒了干净。

骆远方本想把话题扯远点,方便自己和外婆说话。

但这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岁数加起来得过三位数了,怎么还能这么吵。

他咳嗽了两声,“各位奶奶,前面路口超市打七折,你们还不知道吧?可划算了今天,该囤的东西可以入手了啊,别怪我没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三条腿儿的四条腿儿的都跟上了发条一样,“你不早说!个倒霉孩子!”

骆淇也冷着脸要起身。

“外婆。”骆远方拉住她,“还生气啊?”

骆淇瞪了他一眼,“家里洗手液快没了。每次都是散状喷射,后面跟着一堆气儿,窜稀了一样。我去买个新的。”

“别去了,下午一点就结束,她们走过去也快没了。”

“那你不早说!”

骆淇反手打在他胳膊上,又坐回去,“你就折磨老年人吧。”

“老年人也不能天天坐花坛边儿,聊别人家的事儿,得多动动。”

骆淇瞪了他一会儿,这才笑了。

六个月不见了,臭孙子!

“太臭了,我不想要小鸡,我就看看。”江蔚云蹲在一窝毛茸茸黄团子边不肯挪窝。

她的班主任也挑着过年的时候办转学手续。

郑策怀疑这小地方的人因为闲得慌,都快反人类地热爱工作了。

这个学校有初中部和小学部,因为初中部还有人在补课,从校门口进进出出,所以门边儿的小摊小贩也就没放假。

专门吸引些一看见这些,走路都要打偏的小孩儿。

江蔚云就是其中之一。

一眼看中簸箕上一窝鲜黄的的小鸡崽,脸都要笑烂了。

一个劲儿说自己不想要,就看看。

没过多久自己还折了个东南西北要和郑策玩儿,每一面都是小鸡开头的词汇,小鸡叫,小鸡走路,小鸡啄米……

郑策无语,“幸好你不想要,就算想要我们也养不活,养死了得多可怜。”

“小姨妈!”

“哎真乖,你说得对,小鸡太臭了咱不要啊。”

郑策持续装傻,“你班主任人还不错,咱俩运气真好……对喽,就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最好,回去韩忠夏再捏你,你就这样瞪他……”

牵着欲哭无泪,自绝后路的江蔚云往回走的时候,会路过旁边富乐九中的学区房。

两栋老得不堪重负的房子,一个叫清北楼,一个叫状元楼。

郑策往清北楼二层看了眼,本应该是空置的窗户外竟然晾晒了几件衣服!

……我.操。

那是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外婆一个人住了最后几年,按照习俗是要空置一段时日,给走的人回来看的时间。之后再按遗产分配。

结果她爸妈也忽然没了,这套房子按理来说还产权不明呢!

一看就是被姨妈家给卖出去或者租出去了。

她又想叹气,叹了一半,怕好运真吐光,又把吐出的二氧化碳吸了回去。

郑策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脑子没问题吧?”

骆乘光啃下最后一块儿臭豆腐,“走,回去用草稿纸演算给你看,笨死你得了,怎么进的竞赛班?”

郝洋嘿嘿一笑,忽然凑到骆乘光耳边小声说:“操,快看多年轻的小妈。小姑娘叫她妈呢!”

骆乘光皱眉,顺着看过去,是挺漂亮的。

但。

“管你屁事,你要接手?”

“我,你他妈放什么屁……”

朋友忽然顿了下,往右一看,一手推在骆远方背上。

“跑!又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要保护费的高年级畜生。”

操。

凭借骆乘光的个子和灵活度,不一定打不过。

他路过校门口花坛时想。

但他不想惹麻烦,关键他哥的麻烦都还没完全解决。

比如现在,正在被骆淇拎着揍。

……现在?

哥?

骆乘光猛地刹住步子,后头来人并没有减速,拳头带风对着他右臂直奔而来。

骆远方都没抬眼,一蹬脚边的滑板,板子朝那人膝盖毫不留情飞去。

他紧接着两步走过去,拧住那人的胳膊,才体贴地没让他当场跪下。

“为什么打他?”

那人被反拧着胳膊,吱哇乱叫,“我错了。”

骆远方:“……”

德行。

“他有的时候也挺欠打,但是……”

骆远方手上用力,那人疼得仰头,与他对视,“他是学生,要用右手考试。如果哪天他做不了作业了。我让你吃不了饭。”

“进去。”这话是对骆乘光说的。

骆乘光还想说什么,骆淇也摆手催他,只得作罢。

“等等。”

骆乘光又停下。

“叫那些人别看了,不自在,低调点。”骆远方小声说。

骆乘光指了指旁边不知何时已经买好鲜花和巧克力的女生,扯着嘴角。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管这叫低调?”

“帮不帮?”

“不帮。”

骆远方下意识一用力,手下的人带上痛苦面具,“求你,帮他!帮他吧!低调啊!”

最后还是骆乘光身边的朋友郝洋脑子灵光,喊了声:“要签名,要合照的这边来啊,我们登个记!”

给他带个小黄帽,拿把小红旗,骆乘光感觉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导游。

一场混战,不,骆远方单方揍人后,也没影响他和骆淇的叙旧。

放走那两个混子,两人又若无其事坐回花坛。

“对不起,又打架了。”骆远方说。

骆淇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回来就好,全须全尾回来就行了。”

“你们……”骆远方顿了顿,“都知道了吧?”

“嗯,看来你弟弟没瞒住。”

骆淇看着远处进出的学生,有些感慨,身边这孩子都成年了。

“他就没尝试瞒过,昨晚把杨吟名字都喊出来了。”

骆远方说,“你们,知道了……多少?”

“学校,还有医院,都知道了。”

骆淇看着他,叹了口气,“你……”

“没事了。”骆远方也笑着看她。

这两天难得都出了太阳,校门口此时新加入一个三轮车。车上恨不得挂上全世界的样子,各种氢气球,各种塑料水枪玩具,五彩缤纷。

骆远方想起刚死活说不要小鸡,眼珠子都快掉笼子里喂鸡的小姑娘。

“刚过去那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认识。”骆淇说得很果断。

骆远方诧异看着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认识长得高高瘦瘦,很漂亮的那个,哦,还带个小妹妹。”

骆淇转头有些同情地看他,“除了你那些猪头朋友都长一个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分辨。”

“郑策?”骆远方问。“你怎么认出来的?”

“嗯。”骆淇点点头,“以前跟你同名的那个姑娘。你还常去人家家里蹭药,顺便还蹭吃蹭喝的。”

骆淇想了想又说:“她长得斯斯文文的,但有股狠劲儿,很出众。刚一看腿就受伤了,一脚重一脚浅,走得若无其事的,在忍着呢。”

骆远方没说话。

“还有她衣服,破了条口子还在穿,这么爱面子的年纪,换平常的姑娘早嚷着买新衣服了。”

骆淇顿了顿。

“不过胳膊肘那个位置不像自己摔的,是哪个不要脸的把人小姑娘撞了。”

不要脸此时咳嗽了下,“您观察还真细致……”

他也注意到郑策被自己划破的衣服,黑色布料在风里翻飞,而她整个人面无表情浑然不觉的。

像是刚打了一架,又随时准备拼上命的样子。

就像骆淇说的,一股不同寻常的狠劲。

骆远方忽然皱眉,“她们不会是回来抢房子的吧?毕竟……”

过户手续上,他们肯定不占理的。

“呸呸呸。”骆淇说,“大过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快呸!”

骆远方无奈跟着呸了声,只觉得骆淇这个老神婆深不可测。

凡事似乎都看得透彻,某些举动却让人很难把“睿智”这个词和她联系在一起。

他想起郑策左臂上的黑色袖带,心里没来由沉了沉。

虽然算不上熟识,但毕竟是同龄人,如果她家里真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见了也不会好受。

现在还死皮赖脸低价买了人家的房子。

房子是什么情况,郑策一路都在想。

倒不是非要争个遗产,只是原本里面还有爸妈的东西,如果真的卖了,可能什么痕迹都没了。

刚回到家还没开口,宋熙就牵着她五年级的儿子,眼神略带幽怨地看着她。

“姨妈?怎么了?”

沙发上忽然飞出一个酒瓶,砸碎在地上,绿色玻璃片反射五彩的光,让这一刻格外迷离又眩晕。

韩忠夏坐在沙发上喊:“挂了那么久的金佛,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还真是大款啊。嫌我赚钱多了是吧。”

郑策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金佛丢了。

偏还在她刚搬进来这两天。

“小策回来啦?”

韩忠夏一身酒气走过来。

“办个入学手续要这么久啊?学校旁边有家金店你看见没?”

“你怀疑我拿的?”郑策拧着眉,毫不回避直视他,“证据。”

“哟,还理直气壮的。”

韩忠夏嘴里喷出一股难闻的酒味儿,一下一下拍她的肩膀。

“每年你妈都会给我们一千两千的,不是很大方嘛?这会儿孩子都养不起,还不是要送给我们接手。”

“忠夏。”宋熙打断她,“再找找,应该是没丢的。昨天俊生拿着玩儿,可能不小心放错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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