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为章大文,是扬州城一家布匹铺子老板,平日为人友善,没有任何仇家,可他七天前突然暴毙于家中,只留原身一具金毛犬尸体。
在妖界,这是一桩骇人听闻的血案,在人间,这是一桩人心惶惶的失踪案。
阿离来到商铺门口,发现商铺早已被官府贴了不准进入的封条,扬州城雨丝未尽,大街上没几个人敢出来走动。
阿离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找到一只妖怪问路,她去敲了死者隔壁的门,那住着的也是一只犬妖。
阿离简单道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对方眼眶里似有泪珠转动,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以为花月楼不会管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使者大人!”
“你慢慢将章老板死前的行踪细细道来,我会一一查证,绝不会让他枉死。”阿离拦住那双即将碰地的膝盖,安抚着说道。
“大人,我知道凶手,肯定是江家小姐!”
“为何?”见他笃定,阿离更是疑惑。
“大文死前,给江家送了最新花样的布匹。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什么缘由没说,但我估计,是江家小姐答应了他。”
章大文是个老实憨厚的妖怪,在如何成为商人的道路上一窍不通,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穷困潦倒、打道回府的时候,他认识了江家小姐江茗。他们相见恨晚,志趣相投。为了帮助好友,江家小姐大手一挥,指了章大文往后的生意。
大文心怀感激,日日夜夜研究布匹花样,想象江家小姐将这些绣花穿在身上的模样,脸上总也忍不住冒红晕。邻居兼好友敢打包票,那傻妖怪,喜欢江府的千金小姐。
情之一字总是愁,无解。
既然喜欢,何来死亡呢?
邻居又猜是章大文的单相思,高高在上的江家小姐不可能喜欢一个地位低又傻愣愣的布匹老板。
对了,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那日大文还说,江家小姐,知道了他的妖怪身份。
邻居骂他傻啊,凡人怎会有真心?一不小心丢了命怎办?
结果第二天,大文真把命丢了。
“若不是这样,那江家小姐怎么突然中邪?要我说,肯定是大文回去找她了,她愧疚。”邻居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
扬州城江家富甲一方,据说一直是城里的活菩萨,因为人家有钱还不自私,一天天地还挺会帮老百姓想法子。
路没了,修;大水涨上来把庄稼淹了,补;要修庙宇拜神,修。江家的钱像是没地方花了一样,尽做善事。
江家积足了福气,他们家老爷老来得女,得了个漂亮的女娃,于是江家的钱越来越像烫手山芋一样,抢着扔出去。
可怪就怪在三月前,天空雷云滚滚,一道惊雷劈下,江家突然失了火,阴蒙蒙的大雨天中,这大火就像地下长出来,怎么也扑不灭。
而这火,据说是烧在了江家小姐的闺阁中。
大火熊熊燃烧了两天两夜,扬州城才重新迎来了漆黑的夜色,坊间有人传,火是得道高人施法灭的,这高人把江家小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让千疮百孔的身体如获新生。
原本这一切都是上天垂怜,但在七日前,城外灵泉寺却又起了一桩事故,据说是江家小姐本是妖怪,一直藏匿于人群之中,吸取凡人阳气以提高修为,但这没有根据,因为说她是妖怪的和尚并未拿出任何证据。
在这之后,江家小姐便中了邪,丢了魂,失了魄,于是众人又猜,是有妖怪占了江家小姐的身子。
一传十十传百,阿离很轻松地便打听了个大概。
阿离到江府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天,再加上周围是一片死寂,完全没有人走动,衬着偌大的江府像是一座死宅,再晚些便有百鬼夜行一样。
晚冬也是冬,因有寒风吹过,所以阿离为自己披上了件斗篷。同样是明艳的红色,像满山落英,格外醒目。
阿离提起衣袖,捋了捋,抬手握住了大门上的圆环,一边敲一边喊,“有人吗?”
很快,里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待门一开,阿离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托词一背,“我是昆仑山的道士,此来是想为你家小姐驱驱邪气……”
然不等说完,开门的仆人便长哦一声,“昆仑山的道士是吧,进来吧,你师兄在里边施法呢。”
师……兄?
某张帅气逼人却十分可憎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阿离后槽牙一紧,进了府内。
“二位道长,你们的师妹来了!”
江家下人将阿离带去院子中央,那儿正摆开一个八卦符阵,一个人在正中心准备拿起铃铛开始跳大神,另一个人抱着剑,沉默寡言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两人神色各异,独独缺了一点震惊,就好像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她一样。
那准备跳大神的道士脸上糊了不知哪种草药,两三道抹在脸上,有些野人的感觉。
但阿离还是认出了他,毕竟对方曾以十两银子救她于水火。
她死也想不到,姜满和祁渊竟是同门!
莫非他们早已看出了她的身份,等着她自投罗网?还是,他们也想找她合作,只是不好意思说?
见她过来,姜满乐呵呵地说道:“师妹啊,快来帮个忙,你师兄他撂摊子了!”
阿离将目光转向祁渊,勉强扯开了笑颜,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二人间蔓延。
“哈哈,好巧。”阿离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对方不笑,神情平静又沉默。
阿离任由姜满推她过去。男人身材高大,阿离路过他时低着头,看不见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但他的影子如山般挺立,风轻略过他时,墨发轻飘,似是故意要触碰她的影子。
这使她浑身一惊,以至于重新想起那道凌冽的剑意,因而忙不迭地扭过头去,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紧攥。
所幸那仆人见他们相处融洽及时撤走,阿离眼疾脚快地移开了距离,一副表面和谐融洽、背地里却厌恶至极的模样,碍得对方眉头紧皱。
阿离挪步来到姜满面前,几缕长发被风挽起,随意又自由地飘扬着。
“什么忙?”
心底冷意未消,阿离暂时不想和祁渊讨论合作的事情。
姜满笑着将一碗米塞进阿离手中,“将这碗里的米均匀地撒在府里的各处,记住只能撒在路上,别撒进屋子里。师妹,麻烦你了。”
这声师妹喊得倒是亲近。
没反驳,领了任务,阿离迫不及待地提着裙摆离开。
在她身后,一束目光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
从小叛逆的妖怪是不可能听道士的吩咐的,她答应姜满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打探江府,查找线索。
阿离将碗中的米粒小把小把地撒在了江府各处,在撒到一间焦黑的屋子面前时,阿离停了一下。
她望向被大火焚烧过后破败不堪的木头,眼中仿佛正在浮现出当时的绝望情景,那是连大雨都浇不灭的大火,这火来自地下,蔓延、蔓延,然后升天。
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它们被焚烧过,生命早已归零。
不敢再看,阿离转头,继续她的任务。
碗里的米很快没了大半,阿离最后行至一间房前,绕了一圈撒上米,最后踏上了台阶,推开了房门。
这便是江家小姐现今住着的屋子。
今日落雨,天蒙,加之屋内之人邪气太重,无人敢靠近,遂而无人前来掌灯,屋内一片漆黑。阿离心神一紧,掌心处施法化出一团小火,方使她能勉强观察屋内大概。
江南多雨,是以白墙黑瓦。屋中家具,皆是由江南上好黑木所造,隔着一道苏绣屏风,最里边是一张漆黑木床。
床前纱帐厚重,从外往里看,隐约可见床上有女子的身形,但她就像一张轻薄的纸片般躺在床上,了无生息。
阿离屏息,周围的气氛霎时诡异起来,在即将碰到面前的纱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阿离。”
手中的碗剧烈一抖,白色的米粒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堆成一小片。
“主人未允许,擅闯?不合适吧。”
说话的人倚在门槛上,狭长冷峻的眸光低落,扫了一眼地上的米粒,又重新将目光放在里屋的小妖身上。
阿离憋着气,脸颊两侧起了红晕,僵着身子转身走了出来,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在。
气氛极其安静,阿离试图狡辩,“路过而已。”说完就要走,却被祁渊出声叫住,凌历之中夹杂着些许责怪的冷意,“这么不待见我?先前不是还兴致勃勃的要和我合作吗?”
说到合作。
阿离被迫与他对视,心有余悸,可语气却依旧风风火火,“我已经进了花月楼,有了和你合作的资格,说吧,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结果就行。”
“我还没想好。”
阿离性子向来直来直往,所以一听祁渊这左右为难、犹豫不定的语气便直冒火气,“我有一个办法。我们出去单挑,谁赢了听谁的。当然,前提是不用法力。”
她毫不客气,不加掩饰地释放了自己的敌意。
另一人却觉得好笑,“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没有求你。”
阿离特别讨厌‘求’这个字眼,她很骄傲,仿佛一株独立于远山之巅的艳美之花。
片刻沉默,祁渊注意到阿离的手心正赌气般紧攥在衣袖中,他的气息也跟着不顺畅,心跳也跟着乱糟糟。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祁渊正色道。
“我是妖界使者,只要案子和妖怪有关,我都理应在场。”她抬眸,那是一双无比较真又宁死不屈的眸子。
祁渊静默的看着她,嘴角勾起淡淡嘲讽,最后化作一声冷笑。
“好啊,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当下江府之中是何种情形,使者大人能否为我分析分析?”
又是考验?
“现下这所谓的驱邪法阵空有其表,因为你们根本不用驱邪,而是降妖,我说的可对?”
祁渊与她对视,“哦?为何?”
“无邪,何用驱。江府的异样,不过是妖术所致的障眼法,这妖道行不浅,但并非毫无漏洞,只要破了眼下的障眼法,江府必能重见光明,而江小姐的病,则是另一种术法,至于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阿离便转头要去寻罪魁祸首,却不料立马被拉了回去,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131xs.x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