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的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景帝失声惊呼,慌乱地吩咐孟公公快去叫殿前司阻截叛军护驾。

但还不等孟公公答话,殿门外已经传来了铁甲的摩擦碰撞之声,和守在殿门外的宫人惊呼之声。

第二个侍卫满身是血,大喊着冲进殿中:“圣上!圣上!”

景帝暴怒:“又怎么了?!”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下,额头往地上一磕,开口时被呛了一下,再说话时就带着一股奇异的“嗬呃”声:“二皇子已经要杀到门口了,您快走吧!”

景帝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

但这长殿宽阔,烛影憧憧,以他年迈昏花的视力,根本无法越过堂下惊恐众人,看清外边的局势。

他只能通过殿外的呼和声,想象出殿外混乱的情势。

景帝犹在思考,试图想出最好的解决方式——他已经让孟公公去叫殿前司了,殿前司马上就会来护驾,殿前司那么多的勇士,都是他一手从地方提拔上来的,一定对他忠心耿耿,可以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帮他制服住这个不肖的儿子,他可是皇帝,怎么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奔逃,他可是皇帝——

他可是皇帝!

想到这里,景帝莫名多了一些勇气,他在因为惊恐而狂跳的心跳声中,攥了攥自己发麻的手指,正了正神色,开口道:“不必惊恐,朕……”

“咚”一声。

景帝的话被打断了。

他十分不悦地蹙眉,垂眼看去。

那侍卫已经趴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颈项处、胸腹处蔓延出来,迅速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景帝这才明白,方才那侍卫说话时,为什么带着那样奇怪的音节。

这侍卫进来前,就已经被捅穿了,方才呛住他的东西,是他自己的血。

景帝背后汗毛一炸,一股凉意飞快蹿上他的头顶,就在这时,他听到殿外的刀剑相撞声里,混进了一种鞋履踏过水面的声响。

“啪嗒”“啪嗒”“啪嗒”。

惊呼声越来越少,那踩水声越来越大。

但是现在外头可是晴天,根本没下雨,哪里来的踩水声?

景帝犹在疑惑,殿门就被彻底攻破,一队人披坚执锐,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景帝终于慌了,他一边大喊着,让殿内侍卫快来掩护自己离开,一边扯着龙袍衣摆,慌不择路,想要往门外跑。

“殿前司何在?殿前司呢!”景帝边跑边大怒道,“朕不是让孟辉去叫殿前司了吗?!殿前司的人怎么还不到?!”

他太过害怕,下金阶时被衣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扶住了他。

不等景帝抬头,他就听到孟公公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

这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大太监,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是不慌不忙的,景帝甚至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笑意,他说:“圣上,您仔细着些。”

景帝张了张嘴,大脑“嗡”了一声。

景帝想:“孟辉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去叫人了吗?”

孟公公的手依旧扶着景帝的胳膊,笑吟吟地关切:“您站稳了吗?要是站稳了,奴才可就松手了。”

烛火摇曳,映在这一主一仆身上,景帝缓缓侧过头,目光下移,看到了孟公公手指上,那粒让他眼熟不已的,铁扳指。

景帝在巨大而尖锐的耳鸣声中,恍然想:“他根本没有去叫人。”

“——他根本不会去叫人的。”

这一认知彻底抽空了景帝的力气,他发狠地一甩手,摔开了孟公公的手,而后弓腰,将龙袍长长的拖摆拎起来,团成一团,捧在了手里,摇摇晃晃地往殿门跑去。

但殿内朝臣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们也知道大事不妙,都如惊弓之鸟,想要往外跑。

于是众人一股脑往殿门处涌去,全都堵在门口,宽大朝服阻挡了他们的行动,不时有人被绊倒,呼喊声、叫嚷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景帝一把老骨头,往前挤不过这些年轻力壮的朝臣,往后又被身后的大臣堵着无法后退,被夹在众人之间,一时间左右为难,动弹不得。

他怒喝了两声,想让这些平时嘴皮子厉害,喊着什么“誓死效忠陛下”,但现在真遇到大事,就全想着保命的大臣们平静下来,让自己先走。

但他的叫喊被淹没在了在众人的惊叫中,生死关头,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个纸老虎般的“圣上”。

每个人都想活命,每个人都不想先死,于是他们哭叫着、推搡着,如乱潮一般涌动着,将本来足够宽敞的殿门堵得水泄不通。

章云烽远远站在金阶下,龙椅旁,树状的金烛台立在他的身侧,那高大烛台的层层叠叠的叶片上,层层叠叠地放着熊熊燃烧的烛台。

孟公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章云烽身侧,袖着手,笑着看向慌乱逃命的人群,轻声道:“这画面眼熟吗,小将军?”

章云烽没有答话。

他的视线也落在一片混乱的殿门口,他沉默着,心里想,确实是眼熟的。

五年前,牙北人突袭纪凉城,当时城中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老兵,以及老幼妇孺,只有寥寥几十个士兵,他带着众人在城门守着,城门被攻破时,那些普通民众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其实不止是五年前,在他带兵打仗的这些年,每一次牙北人攻打城门时,城中百姓听到兵戈之声,脸上的神情也都如此。

不管在什么时期,不管在哪座城池,当敌军攻破城门,攻进城中时,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民众也都是这样,惊慌哭喊着奔命的。

你看,这些高高在上,手握权势的世家贵族子弟们,在兵戈铁蹄之下,在生死之际,他们所爆发出的求生欲,和那些从未过过好日子,掌控过旁人生死的平民百姓也是一样的。

这样看来,人与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吗?

章云烽的目光穿过熙攘人群,落在已经满脸涕泪,但是自己毫无察绝,正抓着龙袍衣摆,一边奋力拨开人群,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给朕让开”“让朕出去”,但是根本无人理会的景帝身上。

所谓的“龙袍”,也只是一件黄色的衣服而已。

所谓的“圣上”,也只是一个穿着黄衣的老人而已。

但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在自称“朕”,依旧在强调他的尊贵,他的权势。

尽管无人在意。

身处高位那么久,他已经学不会了低头了。

章云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收回目光,理了理袍袖,低声答:“二皇子已经来了吧。”

孟公公弓腰笑道:“快了。”

章云烽微微颔首。

孟公公以为章云烽会再说点什么,但等了一会儿,章云烽都没有开口。

他站在摇曳烛光之下,微垂着目光,胳膊自然地抱在胸前,整个人姿态闲适,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孟公公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小将军你不好奇吗?”

章云烽头也不回:“好奇什么?”

“比如二皇子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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