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火烤的五脏六腑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热气,热气卷着他皮肤之下的每一缕呼吸,无头苍蝇般四处冲撞,逮到点缝隙就迫不及待往外涌。

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热,口鼻、耳道还有紧闭的眼眶,都成了热的通道。

溺在热的漩涡里,江暄却时不时打颤。

摸上去是热的体表正时刻不停传达着冷的信号,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中,脑颅后有一片,顿顿地发起痛来,没到把他痛清醒的程度,却细线一根扯着他的痛觉。

意识好似浮在水面,上上下下随波而动。他感知到自己成了一颗球,在水之下,他看到漆黑的意识之底,在水之上,他被照在海面的粼粼波光刺痛。

“……暄宝,让妈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沉甸甸的声音随水一同灌进耳道。

“……好、”

江暄下意识应声。

眼睫再次抖动的时刻,象征着意识的光球迅速变小,江暄晃了一秒,世界重新清晰起来。

周围的景物迅速拔高变大,江暄还未惊诧出声,便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

是他变小了。

确切的说,是回到过去了。

正在他对面几米外——

挽着头发的江颂芝正坐在沙发上,她脊背向后弓着,少见地没有注意自己的体态。

成套的西装外套敞怀被她放在大腿两旁。

背光笼在阴影中的脸嘴角紧抿,眉间的褶皱不深却足以江暄看清。

不远处的背景音,是父亲季景中打电话的声音。

“……国内找不到,就往国外找,配型……”

声音中透出难以忽视地急迫和渴求。

疲惫、焦虑,在外还能保持得体的模样,回到家中的两人和万万千千忧心孩子的家长并无不同。

正当江暄试着回想这段记忆的内容,坐在沙发上的江颂芝忽然松了腰板,被压垮似的仰头倒下去,戴着戒指的手垂在沙发边的地毯上。

承载着他意识的孩童身体动了起来。

妈妈看上去很累,江暄小小吞咽一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原本的话说出来。

小恐龙形状的拖鞋才往前一步,江颂芝眼皮微动,似乎是眼珠在其中轻滑。

像是才发现他站在这里,江颂芝垂着肩膀从沙发上撑起来,目光温柔看向靠过来的小江暄,尽管脸上仍旧笼罩着疲态,微透着沙哑的声音却和平时一样温和。

“暄宝,怎么了?”

江暄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仰着头,视线落在母亲脸上。

离得近了,江颂芝身上的疲惫更明显了。

像是支撑不住,妈妈的头低低地,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全靠脊柱骨拉扯着。

妈妈很累很累。

读懂了这件事情,他换掉了原本想要说的话。

尚未经历变声期的童音瓮声瓮气,“妈妈,你要喝杯水吗?”

弟弟生病的时候,大家总说多喝水就能好的。如果妈妈喝了水,应该也会舒服一些。

江颂芝眉间微动,她似乎试着努力给懂事的孩子一个微笑,却没能再调动脸上的肌肉。

最终,她只是松了口气似的,摇了摇头。

“谢谢你,暄宝,妈妈不用。妈妈会让爸爸声音小一点,你乖乖回房间睡觉,暄宝,让妈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母亲脸上的轻松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紧紧盯着她的江暄捕捉到。

自己有让妈妈轻松一点,太过年幼还不知什么是心疼,江暄只觉得胸口闷胀的感觉稍微好了点。他在江颂芝的要求里点头,又出声应下。

他拖着小鳄鱼拖鞋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门缝的最后一秒。

他看见母亲恢复了原本的姿势,仿佛失了全身力气般仰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横在眼前,又重新任由另一只手的指尖落到地面。

整个屋子的色调都很暗。

江暄记得那天。

因为被说弟弟是早死鬼,江清懿在学校动了拳头。

听说是连眼镜都打碎的程度。

他记得妈妈那天上午去了学校,领着红着眼眶和脸颊的姐姐回来。

还没等在家坐下,接连不停的电话让她即便口干舌燥也没能喝上一杯水,直到午餐时间,她都在和父亲一同处理着工作上的事。

母亲和父亲站在餐桌前来来回回,最终也没有吃下一顿完整的饭。

下午,江暄跟着保姆出门上学前,只隐约听到他们要带弟弟去化疗。

化疗,虽然只有8岁,江暄却本能地对这个词感到恐惧。

一切的开始,是和自己一起玩的弟弟忽然开始流鼻血。江暄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血,只是抱着吓坏的弟弟安慰着不停换掉手里被浸透的纸巾。

直到弟弟被送去医院,江暄才看见已经干涸的留在自己手心的血液。

从那天开始,弟弟就开始了漫长的医院生活,他很少再回家,爸爸妈妈也是。取而代之的,是眼眶微红的父母和不停提起的“化疗”。

似乎化疗这个词,成了带走弟弟、动摇家庭的怪物。

姐姐说是因为弟弟得了白血病,所以需要不停化疗。

江暄偷偷查过资料,白血病会害死弟弟。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14岁的江清懿说,那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弟弟,意味着爸爸妈妈和他们会很伤心。

江暄不想那样,他不希望家人伤心。

所以,每当遇到化疗的日子,江暄总小心翼翼地观察。

今天的弟弟还在吗?

爸爸妈妈有心情好一点吗?

他会因为看出事情发展并不好而偷偷难过,抱着床头的毛绒玩偶默默哭泣,祈祷弟弟平安,祈祷每一位家人都平安。

梦中的这天,上午处理完姐姐,下午又去了医院的父母回家时,江暄惦记着每次要确认他们的情况,忍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

床铺上的身躯升起一瞬又很快跌倒。

懵懵地趴在被子中间,江暄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片炙烤似的痛苦。

他下意识惊叫出声,只抖出颤抖的气音,干涩的嗓子眼疼到他想掉眼泪。

他忍着难受,重新从床上爬起来。

保姆只负责白天的接送,每天把他送回家之后就下班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很奇怪,似乎需要来自大人的帮助。

乏力的身体让他和门板作对一阵,才踩着小鳄鱼拖鞋出现在客厅中。

虽然去之前是想要叫妈妈的,但看到那样的妈妈,江暄将原本想要寻求帮助的想法吞了回去。

又不是像弟弟一样严重的问题,他没怎么犹豫,听着妈妈的话,乖乖走回卧室,将自己埋在被子中。

被子里并不暖和,一直发抖的江暄只能把床头的毛绒玩具抱进怀里。

他有点想喝水,舔着干硬起皮的嘴唇,挣扎两下最终失败起身的江暄反着方向把自己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些,颅脑升起痛意,对此完全没有预料和了解的江暄后知后觉有了几分害怕。

指尖微动,他没有再能挣扎的勇气。

模糊的意识间——

妈妈

爸爸

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从唇间漏出。

早晨醒来的时候,江暄还有种尚在梦里的感觉。

他打了个哈切从床上起来,涩得发硬的嗓子被流水抚过。

将昨晚带进来的玻璃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感觉身体好多了的江暄从床上慢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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