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卡特琳娜（一）
奥伊斯王宫内，海拉·布提思被神谕机昭示时，正与女王卡特琳娜在书房面对面商议政务。
劳瑞很少参与她们二人的相处，他被昭示时刻在议政枢旁听诸位大臣的议事。
很多日常的小事让她他常觉得，比起自己，母亲更喜欢海拉的陪伴。
他认为事实也正如自己所想。
每逢法政颁布前，母亲都会与海拉商议，大多时候会采纳她的意见；在国家层面的政务上，她常放手让海拉带领大臣们做出新的尝试。休闲时光中，她会和海拉谈论阅读、艺术的见解，就连用餐饮食，似乎海拉在她身边时，母亲用的也更可口。
而自己，通常只是被吩咐处理家族的事务，旁听政务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
母亲从小便以极高的标准要求他的言行学习，限制他大多数愉悦取乐的时光。他的日程安排向来同龄人中最密集的，甚至连养一只宠物的时间都没有。
说母亲对自己的养育不上心，他所学的全部课程都先经由母亲审阅，从无疏漏。但要说精心培育，课业中灌输理念的部分占其中之九还要多，实务不足其一。
劳瑞也曾鼓起勇气问过母亲为什么鲜少让自己参与国家政务，可母亲只是敷衍的说“你还没到年龄，心智尚不成熟”，或是“你的学识课业还有待精进。”
真的还不是时候吗？可是海拉参与政务的年龄，明明比自己要小的多……
她是母亲，但也是女王，所以他再不敢多问，服从地低下自己的头，像过去所有时光一般听从她的安排。
那些时光像奥伊斯的雨季，氤氲着水汽、潮闷，不畅快，也不算灰暗。
偶尔有光能射穿乌云的遮蔽，可惜他总是自己亲手将帘掩上。短暂的快乐只让空虚更强烈、更永恒，只有稳定才能让他稳定下去。
他得体地接受大臣们的祝贺，标准的微笑下，心里却多了些想法。
“即使是被昭示的荣誉时刻，与母亲在一处的，也不是我。”
劳瑞不是十分渴求母爱的类型，相反，他觉得和母亲之间有距离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过多接触也没有关爱可言，离得太近反而紧张拘束。
比起儿子，他更像一个践行女王理念的机器。
“母亲的想法永远是正确的”，劳瑞想，“就比如她禁止我参与西北军团的考察，原来是察觉到昭示即将降临。”
“——尽管我盼望着去因地福斯。”
“盼望着离开王宫喘喘气……盼望着与同龄人走得近点…盼望着……”
他的愿望从没重要过。
劳瑞将注意力又拉回议政枢内的政务中，勒赛失踪接近一周，他发呆都找不到落眼的安心位置。
他猜测勒赛大概再也回不来了。劳瑞惋惜叹气：
又要费心再留意，可惜了……
……
王城内，女王书房。
焦虑从海拉眉宇间一闪而过，就在刚刚，她收到了护卫怀特的消息：皮罗星被左羊弗中将扣留在安诺福斯城堡中，不得离开。
“卡特琳娜阿姨。”她合上手上的文件，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女王躺靠在硬木质地的大床上，头侧倚着靠枕，棕色的长发纹丝不乱。她的身体上没有半点装饰，就连戒指也不戴。
靠枕是这张大床上唯一柔软的物件，即使住在王宫中，她仍维持行伍时期的作风，坚持不用柔软的床褥，不着奢侈的锦袍华服。
五十岁诞辰后，女王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她原本也是西北军团最骄傲的士兵，现在却连翻动文件都要劳烦他人。
虚弱至此，她每天仍要坚持不靠仆人搀扶步行到议政枢，在大臣们商议即将完成的时刻，听听他们最核心的见解。
海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这样固执，即使每天醒不了多久，还要坚持到餐桌用餐……
“你知道了？”女王声音沙哑而威严，“传递员的消息真快。”
“您不必做到这一步的。”海拉说，“这伤了您的体面。”
“呵呵……体面。”女王疲倦地干笑，“我早已不在意那些。况且，即便如此，你也不会改变心意，对吗，我的孩子，海拉？”
海拉沉默许久，久到热茶的雾气不再缥缈，“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一向什么都知道。”
“正是因为你太依赖于自己的全知，我们才不得不对立。”
女王的视线飘向窗外盛开的琉璃苣：
“我的遗愿是，我希望你能像辅佐我一般辅佐劳瑞。”
海拉伸手为她掖了掖薄被：
“卡特琳娜阿姨，还远不到说遗愿的环节。”
“海拉，你与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说起海拉的母亲鲁斯·布提思，女王威严不再：
“你们一样天真，一样固执。”
“我母亲也是这样说您的。”
“鲁斯说我天真？我不信，她才是永远活在梦幻中的那个，你看，我起码还醒着，她却每日都在睡觉。”
海拉习惯了女王和母亲间常开玩笑，她也不恼火，说：
“母亲说，您总以为兰克需要我们，实际上，分明是我们需要兰克。”
“她这番话都要把我耳朵磨出老茧了！”
“海拉，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您会后悔？”
“哼……咳咳……”
女王想哼一声，却忍不住咳嗽起来，海拉连忙为她捧上药茶，“您就少说两句吧”，。
“我最后悔的是没在你一出生就把你抢到身边。”
“现在倒好，让你学了她的那一套平等和自由的空想。唉……你们太天真了，平等和自由怎么能走通呢？”
女王的声音越来越困倦：
“如果没有……存在，也许，偏偏……”
女王说着气话又睡过去了，她很难睡个好觉，海拉不忍心打扰她，直等到睡熟才离开。
……
仅此一辆的“红枫号”列车还有三天才能回程，在左羊弗将军特派士兵的护送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乘坐军方的高级马车返回奥伊斯。
马维兹离开地牢后，毫不犹豫地当众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向左羊弗叩首致歉。原本他故意冒犯将军也只是为了激发灵感，现在新的灵感之源出现，他当然要紧紧跟随。
可怜的索菲亚被父亲严加看管，任凭她这次怎么苦闹，左羊弗都没有如往常般宠溺她的言行。
晞尔出发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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