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宋潇声躺在塌上辗转反侧。

周遭的蜡烛全熄灭了,只剩下雕窗外微茫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纱撒到寝室地面上。

宋潇声闭上眼睛,想到白日里沈淮竹那句话依然觉得惶恐。

她想问问系统,但终究没开口,毕竟人是多面的,她与沈淮竹接触短暂,过早给这个人下定义过于草率。

只是今天沈淮竹的神情,实在是让她产生畏惧。

帝王之家少有人不杀伐果断,沈淮竹这样的性子合情合理,只是宋潇声一时有些受不了。

21世纪的人们都遵纪守法,听到的死也只限于法庭判决,久而久之她就觉得这些东西离自己很遥远。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原本以为离开了沈煜就会好一些……

宋潇声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只要任务完成她就能回家了,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无论是权财还是人命,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

她的手摸到虎口上冰凉微润的膏体,想到了自己去接这副药膏的场景。

宋潇声站在离沈淮竹半米远的地方,沈淮竹的手托着椭圆瓷盒递给她。

宋潇声怔怔地望着悬在空中的手,一时做不出动作。

沈淮竹只是低头凝视她,隔着空气她都能感受到那道能够穿透肌理的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应该在沈淮竹眼里好看不到哪去。

半晌过去,宋潇声才伸出手去接。

瓷盒很小,尽管她已经避免与沈淮竹的手接触,但沈淮竹托住了大部分位置,为了拿稳宋潇声也只能碰到沈淮竹的手指。

只是一瞬,她便将瓷盒拢入自己怀中:“谢王爷。”

沈淮竹道:“你手很凉。”

宋潇声呼吸一滞,心想沈淮竹做人真是东一出西一出,上一秒要处置怜儿下一秒说自己手凉

她哑声道:“……我的体温一直这样。”

沈淮竹没说什么,离开了书房。

“……”

宋潇声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她在榻上躺着,隐隐地觉着有股血腥味儿,朦胧中似乎还有人在推搡自己。

她困的紧,不去理睬那动静将被褥裹紧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身后的动静却变本加厉越发嚣张,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后背,甚至脖子上还觉得有丝状物扫过,凉的发痒,叫人无法忽视。

宋潇声恼得不行,一把掀开被褥翻过身,她张开眼的刹那,喉咙被一双僵硬冰冷的手掐住了。

一张脸距离自己鼻间不过三尺,眼眶是两个黑窟窿,汩汩留着黑血,夹杂着些黄白色粘液在颧骨上留下一道蜿蜒黏稠的痕,顺着骨骼走向滴落到了自己脸上,这脸诡异渗人,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宋潇声浑身汗毛炸开,心脏仿佛也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攥住了,她去扒脖子上的枯手,然而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扭曲怪异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脸传出声响,嘴巴微张却未动,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

“咯咯……小姐,我死的好难受,你来陪陪我罢。”这声音混着骨头转动的咔咔声,腐臭味混着血腥气铺面而来,震得宋潇声耳朵发麻。

是怜儿!

宋潇声忽然全身劲力回笼,一把推开了怜儿。

她猛地睁开眼,从榻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鲜空气,心脏“咚咚咚”地撞在胸腔内壁。

眼前漆黑一片,身侧不见任何东西。

是个梦。

宋潇声久久不能平复,就这样在塌上空坐一整晚。

因为害怕,她一直同系统说着话。

黑色褪去,天渐渐亮了,日光取代黑夜,从雕窗出撒下些暖意。

寝室外传来破空声,外廊有人走动,连着说话声一起传进宋潇声的耳朵。

她下地走两步推开门,与王嬷嬷撞了个满怀。

王嬷嬷见她脸色不好,眉头皱了起来,关心道:“小姐昨晚没休息好么?”

宋潇声淡笑:“嗯,昨晚没能睡着。”

她用这一晚上想了想,自己的状态不怎么好,倘若现在继续在沈淮竹身旁待着,先不谈任务是否有进展,万一她一不留神在沈淮竹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糟了。

她的目光穿过王嬷嬷,却没看见什么人,问道:“嬷嬷,今早我听见些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声响?”

“声音?”王嬷嬷一脸疑惑,很快她反应过来,“王爷在后院练剑呢。”

“练剑?”

“是啊,王爷每天都练,每年年末皇室都会举办一场宴射,王爷在做准备呢。”王嬷嬷道,“不过小姐你前日睡着了,应该是没有听见那声响。”

宋潇声心想古代人花样儿还挺多,与王嬷嬷闲聊:“宴射是什么样的?有什么说法么?”

“宴射主要有各位皇子和朝廷官员之子参加,一般会在郊外的森林举行,每届三到七日。”王嬷嬷领着宋潇声往洗漱的地方去,边走边道,“说法么……举办的时日正值年关,宴射上还会请大师读诵经文,为参加的人士洗礼祈福,在新的一年能够保佑大家顺遂无虞,百福安康,民间丰收,不闹灾害。”

宋潇声点点头,回忆昨日沈淮竹在马车上同自己说的话,若有所思地问:“这是每个人必须参加的么?”

“是啊,”王嬷嬷道,“只要同皇室相关的人士都要参加,对外界的说法是让皇室血脉接受洗礼,则能保佑此国无忧。”

宋潇声默了半晌。

“王爷方才同我说了些呢,”王嬷嬷忽然转过头对宋潇声露出笑容,“下月十九,良道吉日,王爷与小姐可是要成婚了!”

宋潇声诧异:“这么快?还有半个月。”

王嬷嬷“哎呀”一声,道:“良日难择。”

宋潇声静默后看了一眼周遭行走的下人,隐隐不安道:“嬷嬷,今天怎么没瞧见怜儿?”

“她呀!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王嬷嬷愤懑道,“连老王爷的遗物都敢偷!今早王爷就给处置了。”

宋潇声闻言呼吸变轻,抿着嘴没再过问。

她同嬷嬷穿过游廊,走到府邸西南边,房屋连接得更为紧密些,她还是头一次来这地方。

这地比起前院倒是热闹不少,多了些佣人忙活,她指着一间屋:“嬷嬷,那里是做什么的?我看好多妇人在里面忙活。”

“那是咱府上的绣娘,小姐你昨日买的那匹绫就是交给他们的。”

宋潇声闻言道:“应该还没开始做衣裳吧,我能同她们说说么?”

“行,我领你去瞧瞧。”

王嬷嬷指着其中一枚年轻的女工:“这是阿珍,与小姐一同时间进府呢。”

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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