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那些生活,楼下的烧烤和奶茶,路边川流的小轿车与电驴,手机上吵吵闹闹又让人忍不住想看的短视频,还有讨厌的医院和一听就让她心悸的救护车声音,还有那些喜欢或讨厌的人和事……仿佛都已远去。

恍若隔世。

一股怆然升起的孤独攫住了她的心。

离开与归去,文学甚至生命永恒的主题。

她想去豫州的心更为迫切,问道:“殿下,敢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太子妃殿下与太医院一行人想来也会黎明出发,我们去追来不及,我想着顺流去渡口走水路,与他们在鄢陵会合。”

“你早些睡吧,”一旁的张九笑道,“今晚肯定要轮流守夜的,明天还早起,还是太医院的作风吃不消。”

张九不知韩景妍还半保留现代的晚睡习惯,但知道她是个爱熬的,提醒道。

因而饭吃了没多久,韩景妍看了一会儿夜里天空的疏星,觉得很困,把手术包垫在枕头下睡。

两个男人没有过相似的处境,应该永远不会懂这种无奈的小心谨慎。

张九大喇喇在旁边草垛上铺好褥子开躺,苏沂守着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一整天的精神紧绷,韩景妍久违地做梦了,还是噩梦。

梦里还是那个有淡淡消毒水味的共臻医院。她坐在自己倒贴上班买的疑似智商税人体工程学椅子上。

“您不打算做点解释?”

“我需要解释什么?”

“五千万,您觉得您不需要解释?住了两个月,您觉得不需要解释?”

“我说过了,你该去找患者家属问,问他们为什么坚持抢救而不是问我。或者问院领导,他们敢不敢拒收?”

“五千万!”对面的人咬牙切齿,“五千万,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你该去问患者家属。我不认为命是可以比较的事。至于住院那么久,你该去问感染科,术后联系她们的床位。”

这种回复并不光彩,但没办法,因为她面前的人太不光彩。“您说笑了,”眼前的人有着比宫里太监更外露的揶揄式的谄魅,“当然,她们那边我会查的,肯空会,您也最好祈祷您在手术里一点儿过错都没有,桀桀……”

那些不全是梦,是回忆,但是很快被更琐屑的记忆冲散,像很多人常做的噩梦,一座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的医院,迷宫一样匿幻迷宫医院,上一秒拿着奶茶面包坐在办公区,下一秒从天台上跌下……

“奶茶……芒果……唔不要芒果……”

小声的梦呓悉数落入苏沂耳中,让他不经意间蹙起那双极好看的眉。

在刚知道淳于文英让韩景妍接替自己来负责他时,自有下属将调查得仔仔细细的她的身世呈在他桌上:

她是兖州人民,故乡与任城县极近,在被举荐入京之前,除了出生的那个村庄,几乎从未去其他地方。

奶茶在京城与中原都很少见,他也只在北地边关见过,取一些砖茶与牛奶、清水煮了,辅以炒米、牛肉干、奶豆腐,再撒些盐巴就可以吃。

芒果则是岭南的特产,其种本出天竺与海上柔佛国,产量稀少,大多做了贡品,即使是他在岭南度过的那不堪回首的童年里,也没有尝过。

一南一北,相隔近万里,自小在兖州长大的她怎么会知晓。她的身份很有问题。

他还想再听听她的呓语里能否传达出更多信息,岩洞里却只响起她均匀的呼噜声。

太过劳累时她总是忍不住有呼噜声,曾经下夜班也是,现在经历了白天惊险的事也是。

张九腾的一声坐起来,带着红白鼯鼠同款黑眼圈望向韩景妍。

“醒了?醒了就来换班。”苏沂小声道。

张九在心底啐了苏沂一口,认命似的坐到炭火旁。

胤朝有自己的计时工具,待张九百无聊赖地守到合适的时间,轻轻把韩景妍摇醒。

趁着苏沂未醒,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世子殿下为什么这样……呃,只身前来?”

好吧,还有个张九,不能算“只身”。

张九听出她话中的言外之意,笑道:“是觉得太危险吗?”

他对这种疑问不奇怪,他刚与苏沂接触时,也有这种疑问。

后来他才逐渐领悟到,这是他这样地位的人不容易体会到的感觉:只身前来对苏沂这样地位的人来说,并不危险。

苏沂出一丁点儿事,豫州当地的长官都要思量思量该怎么收场。

——毕竟九族不是韭菜,可以割了一茬又长。

而苏沂因为还得“身兼两职”,身边人太多必定打眼,总是轻装简行、身边随从甚少就不奇怪了。

但这不可为韩景妍道来,于是他笑眯眯说:“这是靖王府行事风格。向来如此,你习惯了便好。——我睡会儿。”

当天色蒙蒙亮,山峦也从晨雾中渐渐苏醒,而昼伏夜出的小鼯鼠终于困意上涌,用自己尾巴做枕头在菩萨像后睡着时,韩景妍按照昨夜的约定将两人叫醒。

一行人战战兢兢从悬崖上的横梁道走下,又顺水走了许久,渡口出现在眼前。

苏沂负责亮明身份,张九负责给钱,韩景妍负责跟在后面赞叹。

“睡会儿罢,之后走陆路未必有这样好的时机休息。”苏沂道。

“谢殿下。可是殿下,为什么水上没什么船只?”韩景妍在困意漫上之前问道。

“你不知道?”张九惊讶,“豫南有疫,豫北到淮河一带全部停航。”

噢,也是,当一个地方有瘟疫报上时,按时间差,下面不知道传染成什么样了,切断比疫区更大范围的交通确实是古代为数不多的有效方法。

此去豫南的压力,再一次化作实感压在肩头。

…………

滔滔江水的远方,太一岭脚下。

春如看着脚下惊涛拍岸、白浪卷雪,太子已被水冲得无影无踪,淡淡道:

“苏清已死。”

奇怪的是,春如并没有要打捞尸体确认太子是否当真已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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